正如李晚庭预料的那样,胡迁把行程安排得十分宽松,意在一边观光一边行车到潞山,并不急着赶路。她来时见了不少风景,归去时,有心让徒儿和李家众人也能在愉悦中挥别故土。
“下来看看。”胡迁发话,有德挥手,整支车队都依令而行。
此行人多,安庆府不足以完成这么大的车马买卖,胡迁先前寄回去的家书特意强调了这件事。她的话在胡家还是有份量的,不论如何,都赶在日前筹齐了六辆调度过来。李蛛妇夫共乘一辆,李飞管好两个妹妹,李农与张氏带李言,李拦李推分别与自家母父坐一辆,三个堂兄一辆。再算上师徒二人和胡覆的马车,正好八辆,数字吉利得很。
李蛛等人见颠了不多时车驾就停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探出头去,七嘴八舌地问。
“怎么了这是,车坏了?二娘、三娘,看看去,给咱家先生修好。”这是李蛛。
“姑姑还会修车?教我嘛,我保证不添乱!”这是李采。
“你就坐下老老实实地,李飞,别让她跳下来。”这是李农。
“知道了,娘。三妹,你别乱动,危险。”这是李飞。
“奶奶奶奶,我也要去看看,让我也去看看。”这是李言。
“娘,我陪你一起去吧。”李推和李拦异口同声。
“……”这是李跳。
(李跳:你也可以不用带我玩的。)
李果也很担忧,但是忍住了没说话,还对李草和李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从那天聊过潞山亲事后就十分注意言行,连带着看尚未晓事的两个弟弟时也忧心忡忡,自觉作为哥哥有义务教好他们,以免抱憾终身。
胡迁无奈制止了李家人的热心:“无碍。只是到文安了,且下来看看。”
然而出她所料的是,同行并无人响应。李蛛大咧咧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阿文跟我说过,和黎安也差不多。”
来庆脚力了得,一直轻松跟在车侧,这时领会主家大人的意思,劝道:“姥姥,若不在文安停一阵,就要直奔飞霞岭。再过便是栈江县,赶着来大人吃得消,娃娃们却要闹觉啦。”
李蛛从没出过黎安,不知道这些地名的意义。但上回到安庆时,自己在车上陪着五娘睡了半程,夜里确实不安生。她回想那段不由打了个哆嗦,改口道:“行吧,你帮着带带小言。”
来庆笑眯眯哎了一声应下,对李言道:“文安县有不少好看的画儿,四娘子要不要去瞧瞧?慢点。”
先前李家人都知道文安县离府城最近,只一直不清楚怎么个近法,毕竟谁也没去过府城,更别提文安了。马车的速度不比她们自己步行快上多少,这会儿抬头看看,过去才一个时辰,约莫十里——难怪学子们会住在这,早些起来便能走去府城书院,怪方便的。
李晚庭看众人神情也能猜到她们在想什么,已经麻了。走路俩小时去上学?不如杀了我来得快些。一小时已经是很长的通勤距离了,坐这种豪华马车都挺难受的,更别提还得走过去,要是将来上书院,我指定选住宿。
再说,为了省钱住这么远,其实挺不划算的。表面上省下了住宿,其实又增加了时间成本,时间才是最贵的。如果换作自己差钱,要么想办法在府城卖字画,市场不开阔就去更远的大城市搏。
学了诗文书法却不能靠它赚钱,只能说明自己不适合科举,趁早放弃还差不多。真要耗到五六十才得以中榜,苦读三四十年,浪费大好时光,然后等玩不动了才登上人生巅峰,这性价比多低啊。像范进那样,确实一步登天了没错,但大喜大悲对老年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估摸着后面的故事也就像白雪公主婚后那样,读者被一句从此幸福快乐哄去了,实际上按照逻辑来说是不可能的。白雪公主嫁给一个对尸体状态一见钟情的男人,又没有母父支持,家暴和出轨都是轻的,不杀妻就不错了。范进喜得难以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