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国的纸张发明已有多年历史,只比文字迟了百年,又经过几次改良,如今与宣纸已经比较接近。而后装订技术的进步和铜板印刷的出现,使书籍不再仅供富人与贵族,真正地普及到了寒门学子。
许多现代人听到寒门,常以为是全体百姓,实则非也。其实古时说的寒门更接近于如今的“中产阶级”,在过去是中小地主,属于有门第势力,但不多的那种。
凭着能生加手巧,李家如果奋斗个几十年,没准还真能在安庆落户。到那时候,便可以供起家里几个女孩子去考学,自称寒门了。
但如今要想让李晚庭走这条路,却需要一个贪名胜利的先生来帮忙。毕竟请人教孩子要钱,读书要钱,笔墨纸砚要钱,将来真中举了,上京也要钱。
吃饱倒是小事,认真考学却要一大笔投资。有时候阶级本身就是一份财富,毕竟信息和人脉这样的资源,往往只会在同级之间流通。如果李晚庭生在高一些的门户,不需要多费周章,甚至连学习所需都有人争相送上门。
当然,如果再高一些,她可能就准备混吃等死做一条咸鱼了。
都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受过夏日的空调和冷饮,冬天的火锅和暖气,让她过那用不起冰盆冰鉴,睡不了暖房绒被的日子,实在是低估了她对生活的标准。
都是从高考卷过来的,科举这种录取率对她来说,简直高到可怕。
当初毕业后,家里催考公,她还听过几堂视频课,后来觉得考不赢就卷不动了。工作几年之后,已经完全不记得当初上了什么内容,但还能依稀回忆起老师上课聊的题外趣话:“你们不要觉得科举很难,公考只有更难!有同学说了,说‘老师,范进中举都乐疯了,我要是公考通过心理素质肯定扛得住。’那是你们今天有选择,当不了公务员,可以去打工,也可以做个体户,赚的钱未必比小干部工资加福利少。但人家范进那个年代,如果以科举中的地方考试——乡试为对照,就说明代各地的乡试录取率吧,平均在22~6之间浮动。看这个记载,山西省在公元……录取率为46。”
老师说的年份和人数已经不太记得,只知道一千多个人录取了几十个。当时她想,这还不吓人,公考还能怎么吓人?
却听老师又说道:“公务员一般的通过率要在128-5左右,听起来差距不大吧,但是古代没有如今的题海,很多人读不起书、上不起学。或者勉强有个夫子,还都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提分保过老师。好不容易花重金找个大才子教自己,结果人家会学不会教,学起来那叫一个痛苦,吃不透不带标点的书经,还要被老师打击信心,说朽木不可雕。事实上,我认为科举,别说公考了,就是高考都比不上。现在网上好多人看不起当代大学生,因为我上我也行,这是时代给我们的优越感。古代科举是一种特殊的环境,能中举的固然是骄子,比在座许多人要强,把我们当今绝大多数人扔进考场都写不出八股文,但不代表它难。公考才是所有考试中竞争最激烈,拼尽全力还不够的刺激战场。”
李晚庭当时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把老师这段话发给老妈,虽然她听了也可能会觉得是自己断章取义,找借口逃避考试,但怎么也得搏一搏嘛。
最后老师说:“我们如今人人识字,总人口是数倍乃至数十倍、数百倍,识字的人口更是以亿为单位,站在科技和考试技术双向提升的基础上,我们可以看不上任何考试。但如果你们不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面对公考,我劝你及早放弃,不要再为那已经很可怕的录取通过率添砖加瓦,做一个小小的分母了。”
老师的劝退很有效果,没几天就有很多同学和她一样放弃。后来李晚庭听说这个老师的班级通过率一直在全国排名靠前,这才意识到,老师这一手玩的是去芜存菁,变相优化生源。
虽然不可能真觉得自己随便考考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