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的位置开始移动,队伍也启程了,面对着斜阳,留下一长串的脚印,风幡飘扬,陶楹觉得花轿里闷得厉害,顺手把车帘打了个小结,柔顺地垂在上面。
她双手枕在窗棂上,探出脑袋去瞧呼吸新鲜的空气,几斤重风冠被取下,脖子轻松不少,她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嚓一声响。
不转不知道,一转就瞧见了钟瑾骑着白马护送在她花轿的一侧,男人白色胜雪的手背上,根根青筋分明,像一股纯青色的河流流淌在身体里,指甲莹莹发光,饶有力量握着缰绳。
陶楹啧啧啧,可惜了一双好手,她往上注视钟瑾颌骨清晰的轮廓,喉结略微滚动,倒真有几分白马王子的意味。
她少时也曾迷恋过踏着七彩祥云,英俊的王子,不过自长大后就断了这个念头,独身一人跑遍整个大江南北,谁曾料到竟然在花轿里翻了车,莫名其妙成了史书上的柔新公主。
柔新,在冰冷的时间长河里,留给世人的只有一句话。
新公主,殒命于和亲途中。
陶楹叹息一声,不自觉撇嘴。
钟瑾离得近,自然瞧见了小公主俏脸上的忧愁,他薄唇动了动,漆黑的眼珠倒映着远处的黄色土地。
“公主可是挂念故土?”
陶楹着实没想到钟瑾会操心这等小事,小脸枕在手臂上,眼眸微抬,身侧的男人单手控马,慢悠悠地踱步,刚刚那句温和的关怀仿佛是一种错觉。
她闷闷不乐:“是又怎么样。”又不会放她离开,跑也是死路,不跑也是死路。活着也会嫁给一个七十岁,都能当她爷爷的老人家。
所以上天要她穿过来有什么意义。
钟瑾隔了半晌,轻声:“开弓没有回头箭。”
陶楹暗暗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径直瞩目于荒漠里的风景,像钟瑾这种杀父杀母,不择手段的人,怎么能与她共情,简直是痴人说梦。
小公主不回,素来清傲的钟瑾更不会主动开口了。寂寞的旅途一下子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陶楹呆呆地趴在窗棂上望着远方出神,钟瑾骑着白马,控制着马蹄的速度,伴着花轿。
后面一辆小一点的红轿子,车帘被汪彤猛的放下,她喘了口恶气,心究竟是不甘。怎么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到了这和亲路上也如此宝贵了?
所有人都围着陶楹,画伯父心疼她,侍女奴仆尊敬她,就连钟瑾,虽说瞧不出鲜明态度,可那马蹄却三步不离花轿。
搞不懂的,以为是钟瑾同陶楹结婚呢。
汪彤的眼皮狠狠跳了跳,她一把摁住眼皮,鼻子里哼哼几声,她不要输给陶楹。
一路沿途往荒漠而上,陶楹看到了连绵无边的荒漠竟然也出现了古老的沙城,被风沙雕刻矗立在西北,沙粒是沙城的墙,足足有凝了有三米高,细碎的橘子色晚霞洒满整个沙地,像是哀悼它们无人发现的悲哀。
月色将近,钟瑾微微拉紧缰绳,骑着马停住,拔高声音,低沉混着清冽的嗓音顺着风传了下去。
“今夜在此地歇息。”
后边的奴仆发出一小阵喝彩声,一整天的劳累,腿脚发麻,烤烫的身体像被煮熟的茄子,软趴趴躺了下来。
陶楹的花轿也停在沙城的门口,她快速下了轿子,沙城连绵几座高高耸立在平地上,橘子色天空逐渐过度到紫灰。
她望着钟瑾指挥几个高头大马的北疆人就地在沙城内搭制几方简易的营帐,一方给她,一方给汪彤,其余几方是一些大臣居住。
陶楹站在他背后,望着他的身影,荒漠里的月光很快迎出,他敏锐地回头捕捉到陶楹眼巴巴地瞧着他,他微不可察地蹙眉,继而抬手勾了勾手指头。
哦?陶楹微挑了左眉,菱唇抿紧,眼瞳停留在不远处钟瑾如玉髓的指骨上,勾勾手指,她就会过去?当她是小狗吗?
她扭过头,装没看见。耳边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踏在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