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肩头的湿意肆无忌惮的向两侧蔓延开来,
沉默无言的海风里,伫立着两座黑铁的雕像。
一切消息都来的措不及防,但不能说没有预兆,大厦将倾也会有碎石摇摇晃晃的滚下来,何况它不是高楼,它是大山,是波涛汹涌的海,是抬头就能看见的日光。
从1987到1991,有四年的时间给人反应,看清它的颓势,只是因为有人太过于信任它。
大山摇晃一下就让人尖叫,海平线降低十公分就让人恐慌,而日光昏暗一点点,就让人知道黑暗的时代要来到。
亚历山大怎么样才能忽略安娜的神情呢,只能庆幸自己回来的早,还能亲眼望见它死去,又痛恨自己回来的太早,无法掩耳盗铃的在外漂泊,做一个孤独的游灵。
但他只是抱紧了安娜,抬头看瓦西里从远处走来,宽阔的臂膀抱紧了他们,像一道生锈的港湾已经不能遮挡风雨,但还带着安抚心灵的力量。
电视里在放天鹅湖,熟悉的天鹅湖,每个苏联人都应该看过的天鹅湖,在这种放起来实在不妙也不美好,亚历山大觉得自己未来都无法再看天鹅湖了,但他们还是都坐在电视机前,静静地等待那个宣判,然后把石头砸回该落的地面上,然后是喜是悲都不重要了。
这里的窗户望得见克里姆林宫,如果视力好一些也能望见那迎着风猎猎作响的旗帜,他们不约而同的从窗户里头看出去,看那夜空里的星点像垂暮的老人一样颓然弯下腰,然后消失在视线里面,有个灰点在风里舒展着张开手臂。
一切都结束了。
在茫然之中,亚历山大突然羡慕起了季米特里,很久没有人想起他来,只有安娜每年在无名的石碑前放上一束火红灿烈的玫瑰花,然后亲吻一下石碑再离去,除此之外很少有人想起他了。
离开的太早是否也能算作是幸福,不用看着璀璨灵魂一点点黯淡无光到最后架上生尘,甚至还要被拿出来砸个七零八碎,然后有人骄傲的举起最大的碎片揣进怀中,其他的人各自捡走一片碎片,然后痛斥它的过往是多么可怖!
下一刻亚历山大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或许最幸福的只有离开在前夜的,离开的太早会错过许许多多的辉光不是吗?哪怕早在季米特里离开之前,这就没有什么体面与荣光可言了。
出乎意料的,亚历山大并没有什么过于浓厚的情绪,好像这些情绪都凝结在那一滴水珠里,落在地上蒸发了就是将它所有情绪都蒸发了,他无悲无喜的看着红旗落下来。
他得干点什么,例如给他的小月亮打电话。
无数通电话都无人应答,亚历山大没有再试图打通,只是走到窗边,望着窗台上寒凉如水的月色,轻笑一声后合起了窗户,实木板将所有月光都牢牢挡在外头。
——
有多少人在这个夜晚辗转反侧,有狂喜的豺狼,有哭泣的人,也有蠢蠢欲动的家伙试图对这个已经解体的国家做出点事情,财富、权力、地位,这些东西都在缄默无言里交换着,罪恶的爪子悄然伸向每一个新生命,底层人民只是在迷茫与彷徨里头打转。
远在美国的贝尔摩德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不如说乌丸莲耶一直就在关注着,连带她也很关注苏联的动向,八号就开始酝酿的风暴终于在25号正式登陆,贝尔摩德明面上写着担忧,背地里却松了口气。
与其不上不下的吊着心底的那块石头,干脆利落的砸下来确实让人安心很多,只是这种安心在这时候多少有些不合时宜的地狱与可笑,是魔鬼听见了都要把人送进地狱的程度。
乌丸莲耶摸着贝尔摩德的头发,苍老皮肤带着夜风的温度,贝尔摩德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把乌丸莲耶从窗户丢下去摔死,听他用好像要噎死人的语气讲接下来的计划安排。
“贝尔摩德,去问琴酒的想法是什么,他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接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