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坐起,看向窗外。
寮房乃是清修之地,重在雅而不奢,窗棂镂了花草图案,窗纸便不会使用绸绢纱等清透昂贵织品,而是糊得薄薄一层草纸,外间的光能够微微透过来,却不过分明亮,亦不致昏暗不能视物。屋内之人透过这窗纸看向外间,亦是朦朦胧胧,取“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清”、“难得糊涂”之意。
这时,赵握瑜由这扇“糊涂”窗看出去,却见得一条黑漆漆身影由房顶倒挂而下,森白两枚招子紧贴着窗纸,直勾勾也盯着她。
这一眼,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外面这人是谁,何时到得窗边,她竟一概不知!这样的本事,至少要比她高出小半个境界!
此次下山,她本以为自己是开阳境丙等,在汴安城这片地界该是难逢敌手,不料先是废宅的那人形怪物,又是此时这位不速之客,各个实力都在她之上。
再想起当日下山来是心中所想,顿时觉得自己坐井观天,实在是小瞧了天下豪杰。
她盯住了那人,暗暗运气,双手已勾住了袖中飞镖。若那人来者不善,她也只好先下手为强。
只是母亲和小妹手无缚鸡之力,若真打起来了,她怕是看顾不住。
赵握瑜心中盘算着,脸上却兀自镇定,不教赵母二人看出异常。
赵母正陷在大女儿“八岁便入江湖,定然吃了不少苦”的思绪中暗自神伤,一时没能发现屋里屋外的风云涌动。
赵怀月倒是隐隐感知到一丝危险,她悄悄看向大姐,敏锐地察觉到大姐虽然坐姿未变,但精神却高度紧绷。大姐的视线望向窗外,想必窗外此时正有着什么令大姐都无比忌惮的存在。遵从着直觉,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低着头趴在桌上,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外面的东西和赵握瑜对视了好一会儿——或许不是对视,那双白森森的眼睛并非时刻停在赵握瑜脸上,而是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在屋子里到处扫视。许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毫不留恋地闪身离去,随后又是轻轻几声“嘎吱”声,这回在头顶响起,越来越远,然后消失。
赵握瑜听清楚了,那是踩在竹板上的声音。而这寮房,顶上盖的便是竹瓦。
不速之客已然离去,赵握瑜的冷汗也倏然湿透了后心,伤势并未愈合的肩膀更是隐隐作痛起来。
她“呼”地吐出一口气,运转灵气压制体内不适。
这时,死生危机过后灵台愈发清明,她突然想通方才盯着那不速之客眼睛时,隐隐的似曾相识之感是从何而来。
废宅,怪物。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好,金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