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寒暄,便摆摆手,与她告辞离开。
待人走了,阿萝放出躲藏的青蛇,另手清扫厢房。
这间厢房位于杏楼二层,内里陈设古朴、典雅。甫一出门,走下右侧的木梯,便能径直前往一层诊堂,方便夜值坐诊。
她打算趁此机会,多去诊堂坐诊、夜值,既能帮助百姓,也能减轻同僚压力。
至于魏玘,须得规规矩矩、捱过这阵子才行。
……
此后,阿萝践行心愿,在楼内亲身出诊。
因有神女美名,册妃诏书又传遍上京,看诊的病患削尖了脑袋,都想受她诊治,以致诊堂挨山塞海、众学生被迫维持秩序。
阿萝耐心,请病患罗了队列,逐一接下、诊过。
待到病患悉数散去,杏楼已灯火如豆。
阿萝起身,本欲活动筋骨,忽觉双足僵硬,旋即失去重心、跌坐回椅上。
腿麻得难受,她按掌去揉,忍着一阵又一阵刺劲儿,瞧见四下静寂、再无旁人,这才记起,会内同僚均已归家去了。
偌大个杏楼,如今只剩她,与楼上的阿莱。
缓过劲后,阿萝离了椅,清理木案,便要去堵门前的木栓。
忽然,一道颀影隔门显现。
“吱呀。”
木门开启,有人踏风而来,瘦削、劲挺,宽肩含月,玄袍冷峭。那深嵌目窠、亮若明星的一双眼,更是尾弧微翘、如火凤凌厉。
阿萝惊呼:“子玉?!”
才说完,她记起礼制,忙掩唇,声音又轻又急:“你怎突然来了?”
魏玘望她,眸里含笑,独独不回她话。他眼风一掠,目光越过她,向楼内搜索,找到就诊的小椅,便合门走去,如入无人之境。
“窣。”袍角倏而一滚。
他落座椅上,卷起腕口袖袂,将小臂置往脉枕。
这才道:“看诊。”
阿萝怔住,很快回神,小声嘟囔道:“你胡说。”
她知道,东宫设有药藏局,比杏楼、良医所都要大,不必让太子殿下外出求医。
“子玉,你、你快回东宫去!”
“按照礼制,婚礼之前,我们是不能见面的!”
魏玘挑眉道:“何出此言?”
他翻腕,转而扣掌案间,长指敲击、打出笃笃的低响,吐露的字句冠冕堂皇:“孤来求医,请神女诊治,与礼制何干?”
“况且……”
他嗓音一沉,噙着几许委屈:“你当真不担心我?”
“我近日累极,你见我又少。”
“真就不怕……我上气发作、有个三长两短?”
阿萝本还滞立原处,听得这话,顿时柔肩一颤、别无办法——她惯是吃软不吃硬,甫一受魏玘乞怜,心里就软得没了边儿。
她咬唇,犹豫片刻,终归受他说服,只当他是个寻常病患,而非她未来的丈夫。
“那你坐着。我来为你切脉。”
说着,阿萝来到诊案,与魏玘相对而坐,往他腕间摸索。
魏玘的袖卷得高,露着小半截手臂,窄瘦、修长,线条流畅又蓬勃,淡青的脉络显现其上、错综游走,透出有力的美感。
阿萝瞧着,只一眼,记忆陡然闪回。
曾经某夜,正是这一条手臂,牢牢压她两腕、使其举过发顶——那时,尚有清晰、圆润的几粒汗珠,顺它青筋流淌而下。
在那手臂的后方,烁着点漆似的一双眼,沉沉锁住她,里头烧着不竭的烈火。
尔后,碎吻如絮般飞落,印上她颤抖的长睫、滚烫的泪水。
阿萝掐断思绪,雪颊隐隐发烫。
此时此刻,魏玘端坐她面前,容姿泰然、好整以暇,漆眸却紧盯她,视线寸步不移地缠着,与从前的夜晚别无二致。
她垂下眼帘、装作不察,只动腕,探知他脉搏。
魏玘不动,任由阿萝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