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众,朝堂内外多如过江之鲫,本也没什么稀罕。
难就难在一家老少、一门师徒都争气,彼此提携,只要一人仍屹立不倒,其余的人就都还有机会。
便如那荒郊野草,除之不尽,灭之不绝。
刚才说话那人又道:“况且,裴远山性情古怪,眼界甚高,那柴擒虎莫说是本朝最年轻的进士,注定要名载史册,就算才学平平,也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既然有其过人之处,那他看中的女子,又岂是等闲之辈?”
在场众人岂会不知这个道理?
他们素日虽然自学文人雅士,高人一等,又瞧不起那等商贾。
可商人有什么?
钱!
人!
这两样加起来就是消息,就是优势。
角落里忽有一人轻飘飘道:“那姓柴的小子是在借机向陛下表忠心呢,哼,果然是一门出来的,恶犬不吠……”
众人一震,纷纷陷入沉思,然后便恍然且惊叹起来。
作为本届最有前途之一的新科进士,现任官员,议亲不算稀罕事,娶得如花美眷,大肆宣扬也不少见。
可偏偏是个商女,当真如此情真意厚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是个难得痴情种,也犯不着如此这般。
可柴擒虎偏偏这么做了,为什么?
第一,从正面回绝了各方的拉拢。
人家都要有正妻了,还联的什么姻?
第二,日后柴家当门主母是个商女,再如何能为,出身终究过低。不少世家大族清高自傲,如何肯轻易低头,与个商女平起平坐,有说有笑?
更不要说那几位皇子,几位皇妃无一不出身名门世家,乃是名门中的名门,哪里拉得下脸来,这般礼贤下士?
这条联盟便也断了。
第三,柴擒虎今日如此张扬,哪怕众人背地里心思各异,面上谁不说他一往情深?
又是同门的师兄妹,这青梅竹马的情分便难舍了。
光这几条压着,来日柴擒虎就不可能另娶或是纳妾。
也就是说,早在走上这一步的一开始,柴擒虎就亲手把自己的所有后路都断了。
从今往后,他不会,也不能与人结盟。
要做就只能做直臣,忠臣,孤臣,做独属于皇帝一人的臣子。
他们这些做大臣的能看出来,皇帝看不出来吗?
倒不如说,这一切根本就是做给皇帝看的!
想清楚弄明白之后,画舫内一时寂静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幽幽叹道:“好年轻的人,好狠的心呀!”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样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关键是他还那样年轻。
好些人的孙子都比他大了!
哪怕就是蹬着腿儿熬,也能把在座众人熬死。
“佞臣!”
“白读了圣贤书,竟使得这样刁钻的心思……”
有几人忍不住骂起来。
可惜无人响应,多少有些尴尬,渐渐地也就收了声。
一时船舱内重归安静,只闻得两侧船桨拨动水面的哗哗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飘渺丝竹声,细若游丝。
佞臣吗?
或许是吧!
但在座诸位,谁不想获得圣心呢?不也在使劲浑身解数努力争取吗?
与口中唾骂的柴有度不过殊途同归罢了。
况且柴有度这法儿,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你固然可以自我牺牲,自我感动,但皇帝未必领情。
头一个,要让想法子脱颖而出,让皇帝记住,并且觉得你还不错。
光这一步就足以刷掉九成九的人了。
至少在场众人都未能在柴有度这般年轻的时候,获得陛下如此青睐。
什么君父的话,他们也知道,他们也敢说。
就在做一个个一把年纪,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