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很久,这种情况见到过很多次。
毕竟无论是何种形式的战争,带去的都只有血泪与疼痛。对于战斗技巧,他炉火纯青、烂熟于心;对于人事交往,他一贯独来独往、懒得理会。对于女皇的任务,他一向献上最高的完成效率,可在这个安静凌乱的房间里,这个不知名姓的孩子凝视着欺近面前的利刃时的表情,不知为何一直在他脑海之中晃来晃去。
看这孩子的情况,应该是没来得及从房间出去。他还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死亡,不知道这座破损的庄园中,幸存者只有他与几名仆人,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被这场飞来横祸兜头截断了。
但达达利亚很快有了要做的事情。
因为面前的孩子慢慢躬下了背脊,伸手捂住了嘴,虚弱地咳了几声。比夜色还深的黑色发丝垂下来,遮住那双又空又冷的绿色眼睛,达达利亚惶恐地发现,对方苍白的指缝里开始往外渗血,一滴又一滴,有的砸落在地面,有的滑过瘦弱的腕骨,将白色的袖口染成刺眼的红色。
他就此脱力,一头向前栽去。
达达利亚迅速伸手接住了他,掌心滑过脊背,被手下的触感狠狠一惊。与此相对的,他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快要没有起伏了——久病缠身,再加上这次突然的袭击,这孩子的生命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一不留神就会被吹熄。
达达利亚明白过来。
他不是不躲,是躲不了了。
橙发青年屏住呼吸,感应着手掌下的躯体里微弱的心跳,察觉到自己紧绷的神经竟然也被这点微弱的动静拉扯。
他沉默片刻,动作很轻地将他抱起来,离开了房间。
将他带回至冬,先把身上的伤治好,再送去壁炉之家——
达达利亚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可临到头来,他又改变了主意。仆人是个什么家伙,身为同僚的自己再清楚不过——阴损、虚伪、时时谋划着利益与背叛。壁炉之家的孩子们确实会得到很好的保护与教导,但这并不意味着那是个好去处。这孩子身体不好,不是进入军队的料,应当赶紧把病治好,再为他找找别的去处——
絮絮叨叨想了一堆以后,达达利亚站在窗台边,非常不愿意地承认了掩藏在借口之下的真正想法。
回至冬的船上,这孩子醒了一次。
他在摇晃着的、暖黄的灯光中睁开眼睛,视线有些失焦,但或许是因为太痛了,最后竟然抓住了自己的手。
小小的、冰凉的、即使用了很大的力气,也不痛不痒。他皱着眉头,额头紧紧贴着自己的手背,在床上缩成一团,背后冒了很多冷汗。
他的依赖是沉默而无声的,即使只是无意识之间展露的脆弱,也如同钢针一般,冲着达达利亚心底柔软的地方狠狠一刺。
我叫莱尔维亚,莱尔维亚·希里亚尔特。谢谢你救了我。
后来,他向达达利亚这样自我介绍道。那时候他的伤已经好转了一些,在药物的治疗下,病痛也暂且退避。
在正常的状态下,莱尔维亚是一个冷淡的、很有礼貌的孩子。他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一举一动、遣词造句都恰到好处,令人舒心。对于达达利亚,他会将心防放低一些,语气中能听出来对陌生处境的茫然。
听到他的后半句,达达利亚盯着他的眼睛,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真相对莱尔维亚来说太残忍了,对于达达利亚也是。如果说出来,他们必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好好相处。
橙发青年将视线挪开,阴差阳错地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问道:“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莱尔维亚坐在床沿,神情苍白而安宁。
他静静凝视着达达利亚,问道:“你愿意带我回家吗?”
达达利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手掌落到莱尔维亚的发顶揉了揉。黑发孩子安静地垂下眼睛,没有对橙发青年的动作表现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