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傅问渠攥着方鉴开的手腕,要带他离开,照例是笑颜笑语,照例是逗出了方鉴开的笑意。
在傅问渠胡说八道时,方鉴开的耳朵动了动,又动了动。
新款的语音传感器,是挺敏锐,也好用。
……因为方鉴开清晰地听到,在人潮之间,有人拉动枪栓的声音。
傅问渠却比他更灵活。
他并没有灵敏的耳朵,拥有的是可怕到精准的第六感。
傅问渠知道自己的仇家很多。
尤其是最近,他接的活越来越多,连傅问渠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报仇雪恨一样地干活,挣得没边没沿,什么危险的人物都敢上去碰一碰。
他只知道,他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然后买一间隐蔽的大房子,要有很大的院子。
房子是让小方打扫的。院子是给小方放风的。
方鉴开总要出门。
有时候,傅问渠看着它坐在四四方方的窗边,像一只小鸟一样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会一阵阵地发紧。
——那是他的小方,不是犯人。
即使仿生人根本不会产生“无聊”这样的情绪,傅问渠自己看着就不舒服。
傅问渠想象中的那个“家”,实际上和他自己没什么关系。
那是单纯为方鉴开创造的,属于它的新家园。
在心中闪过一丝不祥预感后,傅问渠猛然抬手,按住了方鉴开的头。
他晓得,这是大忌,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击,而是保护身边人,是杀手所能做出的最愚蠢的行径。
可他的行止,纯粹是出自本能。
当他把方鉴开按进自己的怀里时,他的手才迟迟地探向了腰间。
与此同时,枪响了。
傅问渠机敏异常,侧身去躲,但他心底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间。
最好的结果,也是被轰掉半条手臂。
这次的杀手,和上次那位的行刺手法迥然不同。
上次的那位是耍阴招,摸清了他的落脚点,想要趁夜突袭。
这次的人,明刀明枪,就是冲着他来的。
一声枪响,余音袅袅。
在人群四下散开、尖叫不止时,傅问渠没有等来疼痛,等来的是一个怀抱。
方鉴开比他弱,却又偏偏比他高。
傅问渠防备了背后,就没有防备方鉴开。
于是,总是慢半拍的方鉴开,以前所未有的反应速度,游鱼一样从他的控制下挣脱,一把拉下了傅问渠的手臂,将他的胳膊护在了自己胸前。
……这样的动作,他们在床上做了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
傅问渠的手抵上了方鉴开的心口。
紧接着,方鉴开的身躯被子弹冲得猛然向前一纵。
那处从来没有过心跳的胸膛,被轰了个四分五裂。
方鉴开抬起眼睛,静静望向傅问渠。
紧接着,他的小方双膝软倒,用一拜天地似的姿势,跪倒在了傅问渠面前。
……它连一句话都没能来得及说出口。
因为它的心脏,也是它的枢核所在之处。
……
深夜时分,傅问渠单枪匹马,挟裹着一身汹汹的寒气与煞气,径直闯入了龙牙公司的研修总部。
要想完美无缺地修好小方,最快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到制造它的人。
方鉴开被他扛在肩上,温驯安静,腿长胳膊长,像是一只被他猎到的小鹿。
这一切,和他第一次打算抛弃小方、带他回龙牙公司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这时的他,就和那时的他一样安静。
他始终就是这么个文静柔和的性情,可以随随便便揉捏,不怕他生气。
此时,已值深夜。
龙牙公司的董事长难得加一次夜班,运气奇差,直接被傅问渠堵在了办公室内,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