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在听银槌岛的来客们简述了岛内状况后,军官刚刚燃起的通商热情被理智压制,缓缓退潮了。
能做生意,固然是好, 但如果银槌岛的岛风如此糟糕, 强行交流, 必然会给安平岛内的居民带来麻烦。
既然还需斟酌, 那就且顾眼下吧。
经过协商,一行人决定不上主岛。
他们不是来坐享其成的——任何人都不会欢迎坐享其成的人, 除了坐享其成的人自己。
正好, 他们脚下的还是一片亟待建设的白地。
他们可以帮助安平岛, 顺便帮助他们自己从零开始, 建出一片新家园。
但他们的这次“重新开始”, 要容易许多。
他们的人员配置相当完整, 前锋、后勤、医师、技术员、分析师、机械师、侦察兵,一应俱全。
一群正值壮年的年轻人,能无所顾忌地闯到天涯海角去,也能建设出一片属于他们的新家园。
可是如果在银槌市的话,这群人已经逼近雇佣兵的平均死亡年龄。
30岁,就是一个分水岭,泾渭分明地分出了死与生。
28岁的宁灼, 觉得自己挺幸运, 踩着死亡的边缘线, 一个向后转, 转入了这个平静祥和的新世界。
但唐凯唱对这个新世界的好感实在有限。
……太可怕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老蓝名叫蓝野, 是个行动派的呆子, 天生一副好脑子,但情商是一点没从娘胎里带出来,满心只想拉着唐凯唱大谈特谈一番,一颗爱才之心简直无从安放。
唐凯唱最不堪领受陌生人的好意,差点当场应激,垂着头缩在笼子深处装死。
最后,谈话结束的宁灼他们离开集装箱,发现蓝野还蹲在笼子边,锲而不舍地试图和唐凯唱沟通。
军官也觉得挺不好意思,一声大喝,试图把蓝野叫回自己身边。
蓝野还没什么反应,唐凯唱先吓了一哆嗦,暗暗决定三天之内绝不出门一步。
宁灼知道唐凯唱的心病,也不强行哄他出来,动手把这只鸡笼子拆卸下来,拖拽着底下装了滑轮的笼子,告别了军官后,亲自护送唐凯唱返回他的集装箱。
唐凯唱是他捡回来的,他有责任保护好这个神经敏感的小弟弟。
宁灼在前拖着笼子。地不算平,所以走得磕磕绊绊。
单飞白在后面推着笼子,给他无声无息地做帮手。
两个人在平原上,推着他们躲在笼子里的小弟回家。
而唐凯唱渐渐远离了陌生的人群,就又泛起了活气。
他试试探探地伸手攥住了笼子,仰头看向在后面推笼子的单飞白。
单飞白冲他做了个鬼脸。
唐凯唱仗着自己在笼子里,抿嘴一笑,笑出了一对小酒窝,和单飞白的小梨涡遥相呼应,倒也有趣。
两个一把手暂时离席,于是非身为“磐桥”的二把手,自然而然地承接了交际业务。
蓝野还对那个少年英才恋恋不舍,好半天才收回视线,一眼就注意到了于是非那异于常人的银发紫瞳。
他既然好奇,也就不加遮掩地直接问了:“你好,于先生,请问您这个是……”
蓝野对着自己的眼睛比划了一下:“天生的吗?”
于是非正条理清晰地和军官先生讲话,闻言,也很礼貌地予以了回应:“是的,蓝先生。”
蓝野还在思考紫色瞳仁的罕见性时,就听于是非那边轻描淡写地补充了后半句话:“我当初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出厂设置。”
不明真相的军官笑了,以为这是一个冷笑话。
蓝野缓缓张大了嘴,打量着于是非,发现他异常坦然,并不像是个讲笑话的态度。
他聚精会神地观望半晌,才骇然发现,于是非的眼睛是直迎着时近正午的海岛阳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