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深夜,还是在污秽不堪的地牢,石凡坐在一张油腻腻的桌子前,胳膊肘压着宣纸,右手不停忙碌写着什么。
北宫纯站在他一侧,过会又换到另一侧,嘴巴里啧啧有声,赞叹道:“郎君,你写得真好!”
石凡问他:“你认识字?”
北宫纯摇头,它认识俺,俺不认识它。
石凡笑道:“不认识还说我写得好,你拍马屁也不用这样吧?”
北宫纯无奈道:“才知道郎君如此了得,就收下俺可供驱使。别的本事没有,力大无穷,英勇无畏,杀人越货最是在行。”
石凡指了指他的旁边,“廷尉刘公在呢,你敢杀人越货?”
北宫纯抽了下自己的嘴,说道:“俺的意思是,为郎君冲锋陷阵,誓死杀敌!”
“这还差不多!”
刘颂答应陪石凡一起坐牢,正在另一张脏兮兮的桌子上奋笔疾书,闻言抬起头说道:“他手里十几条人命呢,你要想用那法子救他,准备好黄金!”
石凡疑问道:“我记得没这么多,杀了七个还是八个,怎么成十几条人命了?要是如此昂贵,还是不救了!”
北宫纯一听急了,“郎君,钱财乃身外之物,尤其对你这样的贵人来说。几十斤黄金算什么,就当是俺北宫纯欠你的,出去后哪怕去偷去抢,也一定会还给郎君。”
他的话说完,感情气氛有些凝重,转头看刘颂,解释道:“不是,我不偷也不抢!”
石凡不逗他了,对刘颂言道:“刘公,不管花多少黄金,此人我救了。他这一膀子力气,若不用在战场杀敌,实在是可惜。”
北宫纯千恩万谢!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
刘颂疑惑:“如今四海承平,哪来的战场?”
石凡问:“刘公觉得,现在局势平稳吗?”
刘颂点头:“除了法
制不全,《泰始律》里很多条款尚需修正,其余并无不妥。”
石凡无语应对,也许在刘颂眼里,最重要的是他的律法与公道,这才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廷尉这个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工作者,他的努力足够了。
石凡探头过来观瞧,刘颂在宣纸上写着的,全是他对大晋律法的理解与建议。石凡突然意识到,刘颂的做法不就是人代会召开时各代表团的提案吗?而法律的修正不应该有一个公平又权威的专设组织研究讨论吗?石凡前一刻还认为刘颂见识浅薄,如今突然刮目相看,在他身上发现了依法治国的本来套路。刘颂若能尽展所长,岂不是大晋子民的福音?
石凡索性不写东西了,起身坐在刘颂对面。
“刘公,有一事不明。白天里你对我不可谓不严苛,但是当我提出黄金抵罪,你又主动配合,为何前倨后恭呢?”
刘颂放下毛笔,说道:“并非前倨后恭,其实我的态度从未改变,一切以律法为准绳,审讯你是为了公道,你拿黄金抵罪也是公道。”
“那刘公以为,拿钱换命是公道?”
“公道分两种,一种是心中的,我有你也有,我认为的公道,也许你觉得荒谬。第二种公道在律法中,《泰始律》里说拿钱可以换命,那它就是一种公道。”
石凡叹服,刘颂的观点很是创新性。说白了,这就是一切以法律为准绳啊,哪怕法律错了,在改正之前还是要遵守。
“那刘公以为,此法恰当否?”
刘颂将桌上的宣纸递给石凡,“我正在起草奏章,要求朝廷修正《泰始律》,涉及到的条款较多,今晚要熬夜了。”
石凡惊道:“你若是改了《泰始律》,我岂不是要死?”
刘颂摇头:“你犯事的时候,拿钱换命是
《泰始律》允许的。待此条款废除,那是以后的事,并不适用于现在的你。”
这便是条款有效期的问题,石凡心中对刘颂是大写的服气,有这样执法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