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苦笑道:“我跟韵贵妃是同等级别的罪人,刚才承王是怎么说的来着,‘元凶首恶’,也不指望皇上饶恕了。你还肯最后称我一声‘皇父摄政王’,我总也知足了。”
顺治表情中隐隐有几分伤痛,道:“朕指的不是这个。但朕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究竟是受人教唆,还是自发行事,朕也不想再追究。朕只问你,你究竟有没有一点悔意。”
多尔衮道:“悔意?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难道我说一句后悔莫及,你便能赦免我的罪过?那还是不必了,连我也觉得过于虚假,你若是走这一番场面形式,更要给下属留得不少话柄,于你日后统治……不利。”
顺治叹一口气,道:“七年以来,朕不管你是为了谁。但你辅佐朕,为大清建功立业,诚然尽心尽力。我朝能有今日,离不了你的心血,朕多谢你。”多尔衮道:“看在这份儿上,到时给我一个痛快的吧。我年纪也不算轻了,受不得那些皮肉之苦。我也多谢你了。”
这时宫外忽然闯进一个少女,披头散发的跪在多尔衮面前,轻唤道:“义父!义父您……何苦如此?”上官耀华斜眼瞪了过去,喝道:“小璇,不要胡闹,快出去!”程嘉璇却仍是直直跪在多尔衮面前,哀哀垂泪。
多尔衮心中感慨,轻揉了揉程嘉璇的头发,道:“小璇,你这是干什么?看我笑话来了?”
程嘉璇泣道:“不……不是的……义父您命我潜伏在宫中,收集情报,不错,我曾经怨恨过您,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想回府去拒绝您,告诉您我不干了。可是……一直是女儿办事不力,一再给您添麻烦。当我可能饿死在街头时,是您收留了我。即使一切的感情都是逢场作戏,至少您多年的养育之恩,是货真价实的……女儿依然很感激您。”
多尔衮长叹道:“造化弄人,或许你该庆幸我失败了。这些年我不顾一切的向上爬,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为免被人发现我登基前的所作所为,你作为内部的眼线,自然是第一
个需要铲除的。我不知是你命不该绝,还是天不佑我……”
程嘉璇急道:“不要!您不要就这样轻易放弃了,皇上是通情达理的人,他可以宽恕一切的罪行,您再求求他,他不会定要制您死罪的!您就不要女儿了么?不肯给我机会再孝顺您了么?”
多尔衮道:“真是傻丫头,任何人都有他生存的尊严,越是位高权重者,这份尊严便越是至高无上,不容任何人所颠覆。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若是不杀我,皇室尊严便永远会留下羞辱的一页,日后再相处,也会因那一次的君臣逆位,双方都倍觉尴尬。皇权之下的绝对服从,以死亡来作终结,才是最合适的。毕竟我也曾龙袍加身,也曾面对面的威胁过皇上,出尽了风头,过足了瘾……这也就够了。至于权位,七年来我辅佐皇上,他的权力就是我的权力,我也享过。自从跟随先帝南征北战,什么大场面也都见过。老实说,这一生实在没什么遗憾。这大清律条中,最重的惩治便是株连九族,皇上对我,却不能用这一招,不也足证本王身份特殊?更何况,我曾经发过誓,誓死不向旁人相求。你不要坏了我的规矩,来送我这一程,我已经很满足了。”
沈世韵在旁忽而阴笑道:“你说不怪你义父,那你恨过本宫没有?”程嘉璇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那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么?”沈世韵怒道:“恨便是恨,怨便是怨,有什么不能说了?本宫最恨别人在我面前装圣女!分明肚里恨得要死,面上却还要摆出一脸假笑,虚伪至极!”
程嘉璇轻声道:“韵贵妃娘娘,其实您一直都不太喜欢我吧。您也是很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是不是?您能容忍我在您眼皮子底下玩花样,不过是因为我暂时还有价值……可供您利用?”
沈世韵冷冷道:“不错,前些日子,本宫确实曾对你动过杀机。不知你对人效忠,背后是脚踩着几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