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君。」
「这个答案,只有你自己才能回答。」
森田医生的好心推助,对现在的幸村精市而言,来得有一点太早,也太不凑巧了。
他并非属于不了解自我与内心想法的人,只是每当他产生深究“陡然加快的心跳”、“呼吸间若有似无的山茶香味”到底意味着什么时。
心底总会冒出一个声音,告诉他:
暂时含含混混渡过,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一句充斥着满满当当回避意味的胆怯言辞。
换做从前,换做他手握球拍、与队友立下“延续前辈荣光,刷新两连霸历史”誓言的,那段恣意洒脱、不掺杂任何多余想法的时光。
他一定会发自内心的嗤笑,甚至说鄙夷,这种妄图掩饰、欺骗真实自我的逃避行为。
然而,那仅仅是一个名为「换做」的设想罢了。
此刻的他,需要面对的、需要握紧的、需要承担的,远远不止轻描淡写的「我会重返赛场」。
坦诚一点的说,他有些迷茫。
似乎迷失于,日复一日循环重复、没有尽头的消毒药水的气味中。
以至于,当他第一次隐晦察觉,正要接过宗谷夏希递来的红山茶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他……
停滞了抬手的动作。
收握手指,错开了抵近指边的鲜花。
“幸村君?”
攥着红色山茶花的宗谷夏希,眼眸睁得圆圆的,她微微偏歪了脸颊,澄蓝色的瞳仁倒映出他的身形。
“其他小朋友都获得了属于自己的那枝花。”
“你为什么不伸手啊?”
“是不喜欢吗?”
幸村精市本来打算用“没有不喜欢,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敷衍带过,转移宗谷夏希的注意力顺便平复内心骤起的波澜。
但是,当他与那双澄澈的眼眸,有了一瞬而过的视线交织,喉间的声音被加快半拍的紊乱心跳,淹没了。
他没能说出任何敷衍的音节。
只是近乎怔然地,感受快得一塌糊涂的心跳。
“怎么不说话?”
等待幸村精市回复的间隙里,宗谷夏希无意识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点——
挪去他身侧坐下,与他肩踵相抵,认认真真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试图确认,他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喜欢也没关系的,只不过可能得过段时间再送幸村君的份。”
或许是认为「过段时间」的说法,显得含糊又敷衍,递上台阶后,她又一字一句,温声解释:
“因为要学习制作惠方卷,所以会晚一些,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
“没有不喜欢。”
幸村精市低哑温和的声音里混杂两分莫名的情绪。
他垂眼注视身侧少女紧攥的那朵红山茶,紫蓝色的瞳仁里浮跃着一层不自知的动容。
幸村精市本来是打算继续之前敷衍的想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者说他的潜意识不愿意敷衍她。
于是,当他说出口的时候。
那句象征敷衍的“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更迭为,超乎他预料的:
“只是有个贪心的想法。”
“贪心?”
宗谷夏希疑惑地晃了一下手里的山茶,“可是你连它都没有收。”
“也能算有贪心的想法吗?”
“嗯。”
他听见了自己默认的声音。
“这样啊。”
“我知道啦。”
这样什么呢?
知道什么呢?
那两句软乎乎地感叹结束后,紧接着,是沾染她体温的山茶花枝,轻柔而强势地磨蹭他的手指。
一如两人初遇,她赠送糖果的模样,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塞入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