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黑甜的梦乡。
宋星然心境却全然不同,他想起二人相识以来的桩桩件件,竟一夜难寐。
翌日上朝,也是心不在焉,朝会一散,便想着打道回府。
只是才踏出太极殿,又被皇帝身边的小黄门截住,说是有极要紧的事。
宋星然面上云淡风轻,声色不动,实则心中却十分不耐。
御书房中,宣明帝已将朝服褪下,换上一身宽大的道袍,他生得清癯,蓄着飘逸的长须,瞧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正提笔写着什么,旁边立着服侍笔墨的赵贤妃。
赵贤妃也是朴素打扮,昂贵的浮光锦锻,裁了一身低调流丽的道袍,发髻也束成道姑模样。
这位独得盛宠的赵贤妃,从前的确是个道姑。
七年前,宣明帝病重,遍寻名医不得医治,最后便是这位号称在凉州乌泥山上的女冠,献上了灵丹,才将皇帝治好。
此后,献药的女冠被纳入后宫,扶摇直上,位列四妃,此后又诞下皇五子,盛宠不衰。
这几年宣明帝一心问道,办事越发没有章法,宋星然被贸然召见,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平日里,赵贤妃久居深宫,宋星然并不常见她,今日得见,才发现,这贤妃的眼角也生了一颗嫣红的泪痣,眉目之间与清嘉有些相似。
贤妃见了他,和颜悦色地打趣倒:“大殿下同大人年纪相仿,如今已儿女双全,大人不急,郡主也不急么?”
宣明帝也笑:“可莫学了你老师,如今仍是老光棍一个。”
宣明帝是指陆相公,宋星然科考时的主考官,为官清正,素不参与党争,宋星然也称一声“老师”,实则并无几多师徒恩情。
反倒是贵妃所出的五皇子,是正儿八经跟着陆相公念书,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师徒。
陆相公学富五车,昔年也是探花郎出身,但却不曾娶妻。
听皇帝笑嘻嘻地扯家常,宋星然便漫不经心地对付着,最后皇帝没了耐心,才抚着胡须,和缓道:“宋卿,有一事需得劳烦你亲自去办,玄灵天师已到了邠州驿馆,再有个两日便能抵达长安。”
玄灵天师,宋星然也略有耳闻。
因皇帝对这些神鬼之说十分推崇,所以他四周耳目都会搜集此类消息,这位天师便也在其中。
原不过是个游方道士,因善相面,所以小有名声。
前些日子,五皇子极凶险地病了一场,遍寻名医不得,最后是服了玄灵所献的丹药,才渐渐好转。
宣明帝喜极,所以郑重其事地将其迎回长安。
皇帝道:“天师掐指一算,入京时需得松柏木命格之人接引,还需取鲜血开坛做法,方为上吉,才能救五皇子于水火。朕命钦天监瞧过了,满朝文武,可巧宋卿便是此命,所以还需劳烦宋卿辛苦,亲自走一趟。”
皇帝的意思,是要取他鲜血为小兔崽子做法,还要他亲自迎接,火急火燎地即刻赶往邠州。
此举蹊跷,像是要即刻将他调离京城一般,一时半会也猜不出是谁的手笔。
他一张脸已沉了下来,眼神淡漠地扫向皇帝身侧,垂首站立的赵贤妃,她眼睫颤了颤,哀切道:“劳大人救我儿一命。”
宋星然心中不悦,却又不好显露出来。
“宋卿素来最得朕心,更是皇儿的贵人。”皇帝心疼地拍了拍贤妃的手,口气和缓道:“吉时将至,宋卿速去罢。”
话已至此,宋星然只好接旨。
开坛做法,择吉时出发,这破事却是将他拘在宫中,他也未能回府,亲自与清嘉交待一声。
她才醒来,小脑瓜子又镇日筹措着如何逃离出京,宋谅更是查出了她连出京的路引都买好了,可见其心智。
若见不着他,只怕更会胡思乱想。
何况她重伤未愈。
宋星然眉头紧蹙,愁容浮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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