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明黄色的圣旨猝不及防而又意料之中。
许元儿方悠悠转醒后,差点又晕了过去。
安松轻掐她人中,她略微清醒之后,紧紧抓住安松衣襟,声音悲戚,“安松哥哥,此事可是真的?莫非我还在梦中。”
安松嘴唇抿着,摇摇头。
她将银牙一咬,“不,我不要进宫为妃。”
安松冰冷的手握住她的指尖,心中百转千回,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元儿对他至关重要,许家满门对他恩重如山。
若是他真的与许元儿私奔,公然抗旨,许家满门不知会遭何劫难,也许……
也许……
皇宫中喜怒无常的那位真的会下旨诛灭许家满门。
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见过。
他看上前太常之妻,前太常又怕又怒,谎称自己妻子有不治之症,后来被谢炎发现。
谢炎大怒,最终以欺君之罪将其斩首,至于其妻流放边疆,路上被士兵凌辱,触礁而亡。
想想,他都手脚发凉,头皮发麻。
他和许元儿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许御史呢?许青松呢?许家上上下下十余口人怎么般?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许元儿抱在他痛哭,许御史和许青松进来,皆是面色凝重。
许青松道,“安兄,在我心中早就已经把你当做我妹夫了,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件事。”
许御史面色有些憔悴,眼底的浓重的黑眼圈证明这两日皆没休息好。
他声音沙哑,“元儿,三日后,准备入宫。”
“我不要!”许元儿睁大了眼睛,尖叫着,一个劲儿往安松怀中钻。
许御史蹙眉,加重了声音,“此乃圣旨,不可违抗。”
许青松叹了口气,“妹妹。若是抗旨,许家满门不得善终。”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一般从头顶炸响。
许元儿眸子猝然睁大,声音发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你是说……你是说……他以你们性命相要挟?”
许御史和许青松沉默的望着她。
许元儿望着虚空,粉拳紧攥,双目赤红。
许元儿进宫那日,惠风和畅,蓝天白云,红墙碧瓦之下,一顶软轿将她送到了皇宫。
途径朱雀门时,她突然出声,要求下轿子。
众人皆疑。
一道轻缓女声从软轿中传出,“臣女有个喜欢的簪子,明明带在身上了,却找不到了,不知是否掉在地上了,我要下去寻它。”
她下了轿子,往前走了几步,青石板街中,她望着庄严肃穆的殿群,心中无尽悲凉。
她装做去寻,沿着来时路,忽见红色厚重的朱雀门中立在一抹墨蓝,及腰墨发无风自起。
他面色无常,只是在门外静静望着她。
静静望着门里的她。
一门之隔,不过区区几步,却已咫尺天涯。
她面色微白,嘴唇颤抖,“安……”
一个“安”字出口,她颤抖的喉间再也发不出任何音节。
她咬着下唇,努力扼住轻颤的哽咽声,双目却微微发红。
两道缱绻目光相交汇,天地之间,眼中只有彼此。安松唇边绽开一抹苦涩,垂在两侧的手指动了几下,他多想像以前一样牵着她的手与她漫步桃花树下。
久等不回的公公前来寻她,“娘娘,簪子你找到吗?”
“不知道被我扔在哪里了,找不到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一口气。
公公:"簪子奴才之后会派人再来寻的,还请娘娘先行上轿,切莫误了时辰。"
她纹丝不动。
公公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方才有所察觉,随着公公一路行去。
临上轿子前,她深深望了久久不曾离去的安松,终究是上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