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瞧不出其中蹊跷,可他依旧带兵去了,如同赴一场死约。
晏希驰不由想起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与京中多数世家子相比,晏希驰自幼喜欢读书,别人将读书当作“任务”,他却能自发地沉溺其中。
书本的知识就像人走过的路,会在骨子里留下痕迹,故而晏家这场变故,晏希驰几乎比任何人看得透彻——
覃方引君入彀,皇帝顺水推舟,否则当初被派去“营救”晏彻的,也不会刚好是与晏彻有过龃龉的镇北候。
晏希驰活得太清醒了,以至于厌恶这个世界。
醒来的这段日子,他曾隐隐想起过一些久远的往事。
譬如很小的时候,晏彻其实并不喜他习武,而是让王府的下人们予他声乐享乐,试图将他培养成纨绔。
而他却因见着庶兄能文能武,颇得晏彻和高氏青睐,便也效仿着,想要当个优秀的“好孩子”,以获得索尔娜依哪怕一点点关注。
再比如,入宫伴读的那几年,他曾几度在皇叔的“考核”之下,成绩赛过几位皇子,而被皇子们的母妃设计打压,道他不懂“人情世故”,不知藏拙。
…
晏希驰在清醒的困惑,包括困惑自己的双腿该不该好。没人能给他一个绝对笃定的答案,究竟是做个烂在泥里的废物,还是去走晏彻的路。
古往今来生在皇家,置身于权力中心,连皇子尚且会被忌惮猜疑,何况手握重兵的亲王,藩王?
晏希驰在想,将来,或许他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既然这世间处处都是规则束缚,处处皆有身不由己,那么站在顶峰如何?
然一切有何意义。
骨子里,晏希驰对权力没什么欲望,甚至曾经想过,待他唯一珍视的祖母寿终正寝,他便等到了自己的临界点,再无任何牵挂。
可是如今……
他突然多出一个王妃来。
她是那么的温软乖巧,那么的活色生香。
晏希驰过往生活在沉闷、克制、压抑中太久了,世界仿佛笼罩着黑沉沉的海水,周围全是纠集的海藻,窥不见一丝天光。
以至于短短半个月,他在江莳年身上感受到的鲜活,那种似乎伸手便可触到的生命力,让他觉出了做人其实可以有不同的滋味。
万籁俱寂。
无数繁冗思绪,纠集成一张滔天巨网,将晏希驰裹挟在长夜之中。
他忽然轻声开口:“江姑娘,你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
…
先前听到“与江姑娘无关,你不必知道”时,江莳年抬眸看过他一眼,他眼中的空寂和怠倦,比起初见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会儿却跟突然回过神的幽灵似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问题还挺感性的,不像“疯批”纸片人嘴里会问出来的话。
不过江莳年没想那么多,脱口道:“喜欢躺着呀,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不愁吃穿,不用上——”
把“班”字压了下去,“反正就是有花不完的金银钱财,吃不完的美食珍馐,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如果还能到处去玩儿就更好了……”
本来还想来一嘴沉迷于声色犬马,酒池肉林,怕吓到纸片人,江莳年生生忍住了。
她就是个俗人,如果简单粗暴总结一下,无非就是好吃懒做,贪财好色,喜欢享乐。
上辈子网上不是有个段子嘛——不劳而获,不学有术,狂吃不胖,相爱无伤。
虽然不现实,但她想得美啊。
…
听到这样的答复,晏希驰眉宇微蹙,觉得似是哪里不对,却又并不意外。
正常情况下,正常女子,可能会答类似于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儿孙满堂。
但他的王妃,一番话下来,出发点全在她自己身上。
“看不出来,江姑娘竟也贪恋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