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三百八十一年,八月的长安并不平静,百姓即便是在深夜睡梦中也能听到京城防卫军机甲的隆隆运转声。
李星鸿兀自坐在栏边,带着兜帽,喝着凉茶。
倏地一条人影窜到了他的身边,抓起桌上的酒壶,往自己面前的酒盅里添上了些酒。
“好香的酒!比胡玉楼的好喝!”萧溶月将酒盅重重地拍在桌上,眼中带着明亮的笑意,“你准备几时动手?再晚煮熟的鸭子可就飞了。”
“星云已经拟好了进入天牢的路线,但天牢内无法使用导航。”
“记下路线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萧溶月大手一挥,眼中溜过一抹狠绝之色,“沙陀信要是活过今晚,你就活不过明早,这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李星鸿环抱着双臂,冷眼看向她。
“在香巴拉,你明明有大好的机会!都怪那娘们误事!”
“最后一次了。”李星鸿道,“下不为例。”
“呵,事成之后,你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萧溶月嘴角一勾,歪着脑袋嘲讽道,“你是不是被那娘们甩了?”
李星鸿迅速反驳道:“双向分手。”
“我只听说过双向奔赴。”萧溶月一下子来了劲,感到乐不可支,跷着腿道,“你俩根本就不是一
个世界的人,我看你这辈子也别想再回长安了,早点把她忘了吧!喏,你的新身份,出了大唐,没人认得你。”
李星鸿瞥了一眼萧溶月甩在桌上的存储盘和户籍卡,沉默了片刻,将它收了起来。
“沙陀信果真被羁押在天牢?”萧溶月忽然问道,“为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朝廷没有半点儿风声?”
“或许是天子身边某位官员觉得他还有别的价值。”李星鸿站起身,拧着眉道,“他要想捅破我的身份,简直轻而易举。我现在多活一秒,都得感谢他脑子不清醒。”
萧溶月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他活着,你就得去死,只有他死了,你才能活。其实道理很简单,这就是生存的法则,历来如此。”
李星鸿并没有反驳的余地,他认这个理。这二十多年来,他亲眼目睹过许多生离死别的时刻,他活了下来,是因为有人代他去死。
天色渐晚,皇城内早早地熄了灯。自打未央街上发生命案,百余年未曾实行的宵禁再度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李星鸿匆匆爬上城楼,对照电子地图用双目“勾画”路线。片刻后,他关闭投影,戴上覆面兜帽,缓缓吐了口气。
大理寺天牢内灯火通明,负责巡防的机械卫
兵即将换班。李星鸿选了处较为宽阔的横梁,拂去梁上的灰尘,仰面躺了下去。
不多时,门口传来动静,电子锁发出“咔”的一声轻响,机械卫兵们列队整齐,进入走廊。
在大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刹,李星鸿飞身下梁,借卫兵身影遮挡,拐入监控死角区域的消防通道。
“肖侍郎,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便是,倘若要搬回府上,我便叫人雇车替你送回去。这些年来我家犬子多番受到小侍郎的拂照,无以为报,仅剩下这一点小小心意。”
自顶楼传来的谄媚语调在空旷的楼道内被放大了数倍,让他不由得蹙了下眉。
这人口中那姓肖的官员他倒是不陌生,先前皇帝面前,姓肖的曾参过李均尧一本,说宁王府上豢养乐妓。
李均尧命犯桃花,风流名声在外,身边红颜祸水不断,但私藏偷吃的事确是万万不敢的,遇上这姓肖的乱拳殴打老师傅,实属有理说不清。
姓肖的自己收受贿赂,竟还有胆子诬告别人。李星鸿不由得冷笑,他思量着要把这件事告诉李均尧,然而转念一想,却又改变了主意。李均尧平时对自己不闻不问,自己又何必时刻为他着想?
也许明天一早,他就要离开长安,永远不再回
来。他和李均尧的父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