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城,都护府依旧如往常般肃穆,夕阳拂照,仿佛自带威严之势,叫人敬畏。
叶霏烟在入城前遣散了兵力,只留丹增一人随她同行。她心中有了主意,在离开高昌前,她得为丹增等人寻个好去处。
流民巷居住的无一例外都是没有户籍的贫民,在高昌城乃至整个大唐,没有户籍便寸步难行。她虽是人微言轻,好在在高昌还有个尚能差遣得动的“小弟”愿意向她施以援手。
杨雪钊的骨子里仿佛自带一股叛逆。她甫一出城,他就闹着要离家出走。杨府的管家自然拦不住他,李嗣亲自去追,才在城外将他拦下,再晚上半个时辰,杨小郎君恐怕人已至羊肠谷了。
杨小郎君离家计谋失败,便宣称要绝食,
刚饿了两顿,听闻叶霏烟回城了,立马掀了被褥从榻上跳起来,出门将叶霏烟迎回来。
“叶姐姐,你说的事好办!我要丹增大哥做我部下,这样他就有户籍了。”杨雪钊说着便要去找李嗣商议此事。
“别急,慢点儿,你的伤好了?”
“这点小伤算什么?你太小看我了!”杨雪钊拍了拍胸脯,“心病更让我难受,若不能为柴大哥做点什么,我寝食难安。”
叶霏烟扭头看向丹增,眼神中带着无奈之色,对杨雪钊道,“我要安顿的可不止丹增一人。”
“还有多少人和你一道出城?全部收编入军籍,再开一折冲府便是了!这点权力我义父还是有的,只要他点头,我就能领兵了。”
叶霏烟感到诧异,
“你要领兵?你可想好了?”
“我还没开蒙前就跟着我义父一道在关外打仗了,这事无需再想,等我打了胜仗,再恳请我义父将‘风虎’交由我来率领。”杨雪钊钻进车,眉宇间英气逼人,挥了下手道,“叶姐姐,上车!”
叶霏烟半信半疑地上了车,手中摩挲着柴靖的扳指。这一路颠簸,她心里已经拟定了面见李嗣的说辞,看向杨雪钊时,忽然心生出愧疚感来。
为了柴靖身后功名,为了她自己,她又何尝不是将无辜之人卷了进来?
她冒着谎报军功的凶险去信守李星鸿的一诺,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将自己的性命递交到了这个来路不明、疑点重重的男人手里。
虽九死其犹未悔……柴靖,是这样吗?
离开李府时已是黄昏,临行前,叶霏烟改变了径直打道回府的主意,决定前往探望苏赫。
她从车上下来,门口的管家发现了她和杨雪钊,连忙上前恭迎。
“军营里连个智能管家都没有,哪里适合伤患歇息?我家世子菩萨心肠,特地去向大都护请求将苏赫接过来住下,好让他安心养伤。”尉迟烽府上的管家一路叨念着,叶霏烟皆以微笑点头回应。
路过廊下时,正遇上刚从校场回来的尉迟烽。
“苏赫暂无性命之忧,应该快醒了。”尉迟烽一路步履生风,从仿生人侍者那处接过毛巾擦了擦手和脸,又丢进了金盆,“杨小郎君到访寒舍,真是稀客,我听说你向大都护提请单独开设一府?”
杨雪钊双
手拢在袖里,不冷不热地应道,“尉迟世子真是消息灵通。”
尉迟烽整理好衣襟,推开门,抬手示意守在苏赫身边的下人自行离去,“正念着柴都尉麾下风虎旧部无处安顿,这样也好。”
“世子待同僚犹如手足,某心悦诚服。”
尉迟烽瞥了一眼,眼神里似笑非笑,“小小年纪,端着架子。我是个粗人,听不懂。”
杨雪钊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打风虎的主意做什么?有火狸还不够吗?”
尉迟烽笑了一声,低头掸去衣袖上的水珠,“你多虑了,权力于我是身外之物,某并无此意。”
叶霏烟打量二人,倏然间觉得这二人的语气与神态交锋间有股看不见、摸不着的火药味。她猜不透,便索性不再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