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寒风刺骨,空气中弥漫着烧灼气味,荒漠的风裹挟着火星与砂砾,如刀割面。
照夜白在羊肠谷上方疾速前进,很快便追上了撤退的唐军。
“给我弹药!”李星鸿喊道。
叶霏烟扭头望向那极具压迫感的白色身影,当即领会了李星鸿的意图,示意丹增准备好火箭筒。
照夜白滑铲下坡,李星鸿打开舱门伸手捞过火箭筒,接着身形一跃,跳上照夜白的手掌。照夜白一手攀住岩壁,另一手将人托起,腿部推进器散发出淡蓝火焰,三两步爬上山顶,消失在了羊肠谷上方。
三秒后,破甲弹自羊肠谷上方射出,“火流星”照亮空谷,爆炸声在谷内回响。
叶霏烟遥望着迅速飞向夜空的白色
机甲,脑海中忽地浮现出那日在飞船内见到的“白色流星”,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异。
不知过了多久,她察觉到了身后的摩托轰鸣声,扭头看向那负剑身影,勉强扫去脸上疲色,对李星鸿笑了笑,“你我都是头一回,谁输谁赢?”
“看来是我略胜一筹。”
叶霏烟心中一阵悸动,忍不住问道:“柴靖中枪身亡那日,你在何处?”
“月轮。”李星鸿淡然应道。
天际微微翻出鱼肚白,一抹霞光破云而出。
“阿史那颇黎怎样了?”
“应当活不久了,你不如关心一下眼前的人。”
叶霏烟怔了一下,莞尔道,“见到你生龙活虎,再多的慰问也是虚情假意。”
“回都护府复命时
,不必和任何人说起我的存在。率军与阿史那大军交锋,将其驱逐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可这场仗,大半是你的功劳。”她看向李星鸿,神色凝重,“此前我从未出战,何来一战击溃阿史那颇黎的本事?”
“李嗣即便有所怀疑,也不得不信你。”李星鸿将一枚扳指扔给叶霏烟。
“这是什么?”叶霏烟接过扳指打量了几眼。
“柴靖的信物。”李星鸿道,“是我辜负了柴靖,对不起。”
叶霏烟有些懵懂,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向自己道歉。她瞧着李星鸿的神色,对方眼中带着些许隐秘的光亮。
她诚惶诚恐地接下了李星鸿那充满愤恨和自责的眼神,顿时感到被压得有些喘不过
气来。
“不要和我道歉。”她低声道,“兴许你觉得你破坏了他的人生计划,可道路是他自己选择的。对有义之士来说,有些东西比性命更重要,气节、忠义,还有信任,虽九死其犹未悔。”
“我不该将你卷进来,往后你不要再来找我。”李星鸿的声音里掺着几分落寞之意,“要是李嗣问你想要什么赏封,你告诉他,你要回家、回余杭郡,问他要通行证和引荐信。”
“什么通行证?引荐信又是什么?”叶霏烟满脑袋疑问。
“你的户籍在塞叶,是无法迁回祖籍余杭的,只有向当地县官递送引荐信才能落户。返回余杭途中,有些郡县不接受异地户籍入城,必须靠通行证才能通行。”
李星鸿道。
叶霏烟注视着他的侧脸,内心彷徨。她才窥见这世界的一角,这就要结束了吗?
回余杭去?偌大的余杭,哪一处是她的家?这天下无一处是她的归宿。她和这个世界本就毫无联系,唯一可能存在亲近关系的柴靖已经死了,再没有人会待她如故人。
但她的确再无留在高昌的打算,若能自由地离开,兴许能见到不一样的风景,开启她过去那贫瘠的人生中从未曾有过的奇遇。
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若你执意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那就好。”
李星鸿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片刻。胯下“爱驹”似乎明白了主人的意图,发出了一声低鸣。他转动摩托把手,消失在了风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