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如霜紧紧咬着下唇。
苦涩与愤恨如潮般涌上心头。
手心里的绢丝帕子被她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裴池知晓德怀县主的性子。
他越是偏帮表姐,母亲便越是要给她脸子瞧。
索性只立在一侧论起了德怀县主的寿辰。
原本是想着借这个话头将方才的事儿岔过去。
谁成想姚如霜竟忽而从团凳上起身。
“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冲着上首的德怀县主磕了两个头,并道:“给姑母祝寿。”
神色真挚,半无一分屈辱之意。
花厅内的德怀县主、其余仆妇嬷嬷并她身侧的裴池俱都怔了一怔。
半晌之后。
德怀县主才面色阴沉地说道:“起来吧。”
沈菀荏将那梵文翻译完毕后,便要抬头去寻裴池,也却只瞧见了杵在书房外的阿启。
她便走上前去问道:“世子爷呢?”
阿启被唬了一跳,忙回身笑着答道:“府里有些事,爷回去了。”
说话时很是有些心虚。
沈菀荏却未曾多想,只轻声呢喃了一句:“这么突然。”
午膳过后,明若去了回春馆一趟,便在灶下的火炉旁煮起了药。
黑黝黝的一碗药,泛着些呛鼻的酸苦味。
沈菀荏坐在临窗大炕上做针线活,神色真挚的很儿。
若是哪日裴池愿意给父兄送些衣衫过去,她也好当下便拿出来尺寸相宜的衣衫才是。
明若将绿竹与红珍支开,将灶上熬好的苦药端进了东厢房。
沈菀荏瞧了眼那碗药,虽则她自小便不爱喝苦药,如今却也阖着眼将那碗药俱都惯了过去。
苦药入喉,明若面有不忍。
昨夜姑娘既是和那世子爷有了夫妻之实。
她们就该防患于未然才是。
借着世子爷的势护住老爷夫人和少爷是一回事,可若是有了孩子,姑娘便要当真做一辈子外室了。
生下来的孩子还是最为人看不起的私生子。
“回春馆的大夫说这碗避子汤药性淡些,没有寻常的避子汤伤身子。”明若见沈菀荏喝下了一碗药,便叹道。
沈菀荏知晓明若心里不好受,便冲着她嫣然一笑道:“无妨,我身子如今好多了。”
经了家破人散、九死一生。
她自然不会再娇气到连喝碗药都要磨磨唧唧。
喝完药后,沈菀荏仍是靠在石青色迎枕上专心致志地做针线活。
明若便在一旁替她打下手。
主仆二人时不时便相对一笑,商议起沈菀荏的父兄如今到了何处。
在檐下洒扫的绿竹忽而打起了帘子,对着沈菀荏说道:“小夫人,石嬷嬷来了。”
这话却被沈菀荏和明若都吓了一跳。
不知为何,那石嬷嬷瞧着也不是对沈菀荏有恶意的样子,可沈菀荏偏偏怕极了她。
兴许是为人外室的缘故。
石嬷嬷今日仍是穿戴齐整,言谈举止都端庄的挑不出错来,被绿竹引进东厢房后便对着沈菀荏行了个礼,恭声道:“老奴见过小夫人。”
沈菀荏忙亲自将她搀扶了起来,面色讪讪地说道:“嬷嬷客气了,我怎么担得起您的礼?”
石嬷嬷也不与她客套,起身坐在团凳上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县主请小夫人去一趟显国公府。”
她说这话时虽则嘴角带笑,可锐利深沉的眸子却将沈菀荏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话里分明是不容抗拒的意思。
沈菀荏愈发无措,便颤着声问道:“县主……县主请我去显国公府?”
石嬷嬷含笑应道:“正是如此。”
沈菀荏从前也曾与德怀县主见过面。
只是那时她尚且是沈家的嫡女,瞧着母亲与德怀县主并列而坐,两人言笑晏晏地相谈她与裴池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