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伉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用还有些稚嫩的嗓音询问:“那如果大司马行悖逆之事呢?”
傅祗沉默了,足有半天方才道:“司马家得位不正,就是悖逆,也是报应。你只需要知道,大司马永远没错就行了。”
说着,傅祗还喘了几口粗气,手指着儿子傅逊在内的一众人:“这些话,不单单是给伉儿说的。你们也要听进去。在大司马这里,千万不要想着出身如何如何。大司马从来不看这些。没有真才实学,就别有做官的想法了。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就挺好的。千万,千万不要想着依靠着家世,去挑战大司马的底线。你们,都听到了么?”
床前所有傅家子侄俱都跪地抱拳:“知道了父亲(爷爷)。”
闻听此言,傅祗满是欣慰,又拉着孙子傅伉说了好多。
以至于,说到最后,傅祗整个人都是昏沉沉的。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几次吐血昏迷,吓得众人连忙呼唤郎中。
当傅祗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影绰绰只是看到面前站着几个人。
自己的那些子孙,全都矗立在一旁静静的站着,一个个拘束极了,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傅祗眼睛迷糊,也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就知道其中一个人穿了一身白。
这让傅祗忍不住自嘲:“难道我大限将至,见到了地府来的勾魂使者么?”
傅伉旁边走上来一步,附耳在自己爷爷耳畔道:“爷爷,是大司马带人来看您了。”
傅祗听到这话,原本混沌的双目嗖的一亮:“大司马?”
还没等傅祗接着往下说什么,姚裕已经领着鲁弼贺雄并姚苞王玄策走向前来,坐在了床榻边上,伸手拉住了傅祗那宛若枯木一般的手掌,叹气道:“子庄公何故如此?”
对傅祗,姚裕一开始却是是抵触的。
不过抵触的却是傅祗的出身,而非他的人品和能力。
论人品,傅祗曾经也在洛阳城上,为了朝廷与石勒奋不顾身的血战。
论能力,他能在八王之乱后做到司徒的位置,可不单单是出身。
毕竟,傅家并非是一流家族,更多时候,还是他自己的能力够硬。
这一点,在尚书台这些日子,傅祗已经展示过了。
甚至于,班表索弘有时候都会向傅祗请教。
这些事情,姚裕又岂会不知呢?
再加上傅祗生命也没有多少了,说一句客气话,不多。
这不,姚裕就呼喊着傅祗的字,表达着自己的关怀之心。
傅祗听到姚裕的呼唤,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司马,傅祗何德何能,怎么担得起如此大礼。傅祗只是懊恼啊,懊恼不能陪着大司马平定益州,一统江南了。”
姚裕诶了一声,拍打傅祗的手背道:“子庄公这是什么话,从来江南的这些年,公的改变,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望公好好保重身体,尚书台的事情,还需要你来操心呢。”傅祗笑了:“大司马,您变得虚伪了。怎么也会说这些好听话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已经没有任何补救的机会了。只可惜,只可惜早些没有遇到大司马。否则的话,追随在大司马的麾下,倒也是人生一件乐事。”
姚裕闻言沉默,有半天道:“便是早些年认识我。怕是公也不会正眼看我吧?”
傅祗先是一愣,旋即苦涩的笑:“说的不错,确实,大环境使然之下。就算早些认识大司马,怕是我也不会动容。大司马,傅祗这一生忙忙碌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忠君爱国吧。但天子不值得我去效忠,也没有国家让我去爱护。想要和其他世家子一块遁入山林。清谈玄学洒脱人生吧。却又没有那个决心。思来想去,傅祗还是适合在庙堂。只可惜,这个心愿无法完成了。大司马,可以求您一件事么?”
姚裕点点头:“公直言无妨。”
傅祗深吸了一口气:“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