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杨走后,又有一个苏泽的熟人脚步沉重的走进了宫门。
李正阳神色憔悴,全无半点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先前他也在人堆里静静的看着,宫门口的那一幕让他明白苏泽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
昔日他瞧不起苏泽,觉得苏泽是靠阿谀奉承才能攀上东宫的,可如今再看令他感慨万千。
前后也就两个月的时间,苏泽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了,一大群人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讨好巴结苏泽,即使苏泽鼻孔朝天也没人敢说个不是,其中还有他的上官。
也没人再骂苏泽是奸臣,佞臣了,苏泽给他们带来了利益他们恨不得把苏泽给供起来。
什么读书人的风骨,什么读书人之耻都是笑话,朝堂之上只看利益,不看其他,他早就该明白才是。
李正阳形单影只的走在宫里的路上,背影萧索。
昔年他和苏泽也算是同窗好友,可中了进士之后两人便形同陌路了,各自有了各自的人生,再无半点交集。
他和苏泽都是那种毫无根基的读书人,两人的际遇也差不多,都是家中贫寒,十年寒窗苦读才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
中了进士之后一起进了翰林院,没有根基就讨不到好差事,苏泽倒是无所谓,乐在其中,可他不甘心十年寒窗苦读就这么做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恰逢吏部一个侍郎的女儿相中了他,他不甘心就此沉寂,于是选择抛弃老家已经定下亲事的糟糠选择了那个又胖又矮的女人,攀附上了吏部侍郎,成了仕林中的笑话,可他不后悔,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先是升了官,随即调到了翰林院比较重要的位置,只等资历到了便能外放为官,再熬几年就能回京进吏部,若是他那个老丈人能更进一步坐到了吏部天官的位置,那他连吏部天官的位置也敢想一想,前途一片坦荡。
往常看不起的那些人一个个对他巴结奉承,也没人再拿他当笑话了。
反观那时的苏泽因为得罪了汉王被外放到一处穷乡僻壤做县令去了,若没意外,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到京城,只能在穷乡僻壤当个无足轻重的小县令当到死。
他那时还笑苏泽傻,何必呢,太子又不认识你,何必要因此得罪汉王,你不知道汉王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你吗?
如今再看,原来傻的是他,是金子总会发光,苏泽虽然被贬斥外放到穷乡僻壤,可他又靠着自己的本事重新回到了京城。
不仅回来了,还走到了如今他需要仰望的地步,虽官职不大,可却权重,深得陛下和太孙信任,听说汉王也摒弃前嫌,信任有加。
再看他呢,放弃了所有攀上了权贵,结果蹇义要在吏部整治贪腐,他那个便宜老丈人被吏部天官蹇义弹劾,如今正待在牢里等待查证,随时有性命之危,他虽然没被牵扯,但也麻烦缠身。
往日那些对他取意奉承,笑脸相向的同僚开始对他冷嘲热讽,上官也愈发不待见他了,人走茶凉来的是如此之快,让他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
家里那个黄脸婆因为父亲失势也开始发疯,每日对他拳打脚踢,大呼小叫,埋怨他没用,不能为她父亲开罪。
可是.......又不是我让他贪腐的,我虽然受了你家恩惠,可这些年做牛做马也付出了许多,如今你父亲倒下了,如何能怪得了我?
李正阳低着头,神色复杂,按理说他应该恨苏泽,若不是因为苏泽闹那一番,也不会有查贪腐这么一档子事,他的前途还是一片光明,可他偏又恨不起来。
苏泽又没错,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其他没贪腐的不是没事吗?
要怪只能怪他那老丈人太贪心,非要收受贿赂,贪赃枉法,要怪只怪他自己走错了路,才会落得如今这么个凄惨下场。
他不仅不能恨苏泽,还得感谢苏泽,若不是家中还有一千股希望煤业的股票,他若是被牵连罢官之后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