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砚一声令下,黑云骑们持着弩弓保持着防御姿态,护着一群人退出了流民们的包围圈。
碍于那寒光闪闪的刀箭的震慑,加之见江宁珂他们真的要带着孩子走,难民们倒也失了拼命的念头。
毕竟这灾星只要不在这里待着,便也克不着他们。
这群人既然想要,那便拿去就是,迟早克不死他们!
因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外头状况不明,一群人索性登上山顶去俯瞰周遭。
短短一夜,衡州城便从灯红酒绿的不夜城,变成了一座只剩残垣断壁的死城。
雨势渐渐停歇,可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江宁珂浑身上下早已湿透,如今再被山顶料峭的寒风一吹,便觉得四肢发冷,彻骨的寒。
她抱着双臂拢了拢自己,怔怔地看着山脚下涌动的水流,心头的迷茫越来越盛。
这个世界,为何会变成这样?
愚昧,无知,荒唐!
易子而食,杀妻弑子……
似乎所有突破她认知的事都在不断发生,就如同这残破的世界一般,一步一步地让自己走向消亡。
难道老天是因着他们家上辈子过得太过舒坦,这才特意把他们扔到这个世界来感受一下疾苦的吗?
她敛下眸子,静静地看着山脚下哀嚎着在土堆里扒着亲人尸首的人们,蓦然不语。
待到江宁珂平静了些许,顾砚才出声提议道:“莫要站在此处吹风,他们在那边寻了个山洞,先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江宁珂回眸看向他,嘴角微微一扯:“阿砚,你之前躲着我,可是生我的气?”
一开口,江宁珂才发觉自己喉咙干涩得厉害。
顾砚神色僵了僵,摇头道:“不是。”
江宁珂却缓缓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阿砚,你不曾发觉,每次我出行时,皆能遇到这般的天灾人祸么?”
“也许……他们所说的灾星,不无道理,只是说错了人罢了。”
江宁珂极力绷紧了神色,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可唇角还是忍不住地露出了一抹苦涩。
“阿砚,你走吧,回天玑谷去,莫要跟着我。”
顾砚瞳孔微缩,看着女子眼角挂着的一点潮湿,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越攥越紧,至死方休。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何曾这般想过……阿珂,我……你知道我中了毒……”
他闭了闭眼,虽是艰难无比,却也将话说了个清楚明白:“两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可它可以是我一生中都难以磨灭的美好回忆。”江宁珂据理力争。
“……你不需要这样的回忆,这对你太过太残忍。”
他垂眸,漆黑的眼睫垂落,淡淡盖住眼眸,语气轻得似要随风飘走:“你当无忧无虑过一生。”
“我不觉得。”
“我需要极了!我就乐意这么残忍!”
江宁珂气得抹了把脸,却发现不知何时脸上已经布满了水痕。
许是今夜的雨下得太大了。
她胡乱地抹着脸,却觉得那雨甚是过分,只一个劲地往她一个人脸上浇,让她如何用力也抹不干净。
“顾砚,既然你想得如此明明白白,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扔下一句话,她便匆匆往营地走去,再也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顾砚面色苍白,唇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淡了下去,最终又氤氲上了一抹殷红。
他晃了晃身子,想抬步去追,身后却突兀地响起了一道温润又干哑的嗓音。
“安郡王。”
顾砚身形一顿,回头看去。
陆临从林中缓缓现出身形,唇角始终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到顾砚跟前后,他低声吩咐了几句,阿敛便躬身退了下去。
“何事?”
顾砚冷冷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