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暝，小城里的灯光却已如同垂死的星星，稀稀疏疏闪着黯淡的光，鸣笛的声音也少了，行人更是步履匆匆。所有的一切都在说，这座小城要睡着了。
然而在它酣睡过去前，角落里正在上演一些并不甜美的梦。
从临川一中的几栋教学楼往下望去，城市的街道小巷彼此合汇交错，像血管一样蜿蜒爬行。
一个扎着半长马尾的少女身影闪进了路口，白衬衫被镀上了一层幽暗的天色。
她握紧书包带，她家的院子离这里有段距离，而身后那两个人显然不准备放过自己。
他们原本隔着段距离跟着她，此时却忽然加快速度，那个男生朝她的方向吐了口痰。她的心脏陡然绷紧，脚步慌乱中猛地被人扯住了书包，单薄的身子向后一个趔趄。
一个咬着棒棒糖的女孩拉住她的衬衫，强迫她转头。
“跑什么啊？天才少女？介绍个哥哥给你认识啊。”
她抬起头，认出了这是同班同学，开学才一周，她实在是叫不出这人的名字。
女孩见她不说话，一把扯下她的书包，把书啊本子的撒了满地。
“赵同学，不是说好了今天体育课来见我吗？怎么没来？”一个从没见过的男生把脸贴过来，明明是在笑，赵是晚却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她下意识别过头，躲开那双透着阴险的三角眼。
女孩见状骂了句脏话，抓住她的马尾向后扯，她顿时觉得头皮都要裂开了，心里很害怕，眼神却丝毫不服软，直勾勾盯着对方。
对方显然底气不足，“哥，你不知道，这赵是晚是个结巴，脑子好像也有问题，要不……换一个？”
男生似乎有些没面子，瞪了一眼同伴，向赵是晚威胁道：“下周开学典礼，来旧教学楼后面，不然我就天天送你回家。”说罢拿嘴唇去贴她的耳朵。
“我，我，不认识，你。”少女的尾音还在颤抖，如蚊呐一般的声音被越来越暗的天色吞噬，恐惧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漫漶开来。
男生被惹怒了，扬起大手，眼看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就要落在她脸上，忽然巷尾传来一群人的打闹声，跑起来声音不小，像一群男生。
远远的，有人扯着嗓子在巷尾喊了句“沈沉！那人好像瘸了一条腿！”
男生不知是害怕什么，低声骂了句倒霉，“陈晓梦，赶紧走！”
陈晓梦也慌张地松开她的马尾，问道：“那她怎么办。”
男生阴沉地瞧她一眼，“记住了，开学典礼。”
两人走远了，赵是晚的心脏却提得更高，想往前迈两步，一抬腿却发软。
要不要往前走啊？连那两人都怕，这群人恐怕更不好惹吧……刚才好像听见谁腿瘸了？他们不会要在这儿打架吧？
一时间血肉横飞的血腥画面在脑海里乱飞，她看着满地的书本不知所措，忽然清晰地听到打火机“咔哒”一声……
来不及了，赵是晚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倚在了墙根。装晕的那一刻她想到一个科学伪知识：在野外遇到熊装死是不能逃生的……
点燃的香烟忽地一亮，然后暗下去，烟雾在暝朦的天色里陡然升腾。
“沉哥，怎么办？”脸上带着伤的男生声音颤抖，他身后差不多大的几个少年也都面色惊惧地看着那个叫“沈沉”的人，一点没了刚才打架的气势。
那人皱着眉，狠狠抽了口烟，“什么怎么办？能跑就说明死不了。”
声音传到赵是晚耳朵里只剩下个“死”字，要不是闭着眼睛，眼泪都给她吓出来了。诸位大哥，我也不是故意偷听机密，可千万别看我……
“行了，这个点了都赶紧回，丫有胆就报警，瘸几条腿老子给他接。”沈沉不耐烦地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地上蹭了蹭，碾碎了光亮。
“反正沈元庆有的是钱。”语气里是意味不明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