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周乾,男人表情如水清淡,半点没应声发生变化,她心不在焉地玩儿着手里的茶杯,嘟嘟囔囔:“也不是吵架啦。”
要是能吵架倒还好,她与周乾根本是连吵架都吵不起来,每次都能将她的情绪带偏,然后不了了之。
“别怕,有什么就说,叔叔给你出气。”
除去联姻,周城也是真希望两孩子感情好,不要步他的后尘,今天叫两人回来吃饭,其实也就为了说这些话,作为父亲,他将态度摆出来,是要让小姑娘知道周家对她的重视。
想到这儿,他又恨铁不成钢地横了眼周乾,这儿子什么都让他放心,就哄姑娘这点,让人看得干着急。
周乾慢条斯理地喝茶,熟视无睹,老霸总一腔“爱子心切”全抛给了瞎子看。
晚饭后,周乾被他爸叫到了楼上书房,过问公司的事。
祝染终于有机会给陈遇打电话。
透过客厅客厅的全景玻璃,盏盏灯光昏黄浪漫,露天泳池碧波荡漾,只有情调效果的光照不到的是周宅宽敞后花园;与之相反的容城乡下小镇,夜晚漆黑一片,虫鸣蛙叫偏爱这种时候跑出来扰人清梦。
陈遇挺直地坐在行将就木的书桌前,用手机刷着兼职信息,手机的光将他的脸照得苍白,突然界面一变,是祝染的电话。
白日里她没回消息的低沉瞬间如风消散,担心她以为自己又在玩儿手机,故意等了几秒,才迫不及待地接通,声音澄澈:“祝姐姐。”
“考完了?为什么把钱还回来?”祝染单刀直入地切进话题,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
默了一会儿,陈遇笑:“我考完了,准备找个兼职,用不着姐姐给钱了。”
“说了给你毕业旅行用的,都有。”祝染皱了皱眉,站在全景玻璃下看着外面的飞蛾扑灯,话说得直白:“你现在什么都没有,要懂得利用一切资源让自己过得更好,莫须有的傲气有时候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你不想用我的钱,不也用了好几年了?”
当初看见陈遇的时候,就觉得少年浑身的气质不比真金白银捧出来的天之骄子差多少,但作为一个没缺过钱花的二世祖,真不喜欢那股清高劲儿,既然接受了她的钱,就不要无谓地推来推去,特让她烦。
因为那股劲儿是她没有的。
“不是……”陈遇心知她误会了,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那点儿心思,要是让她知道,才更招人厌。
下一秒祝染却话音一转:“你要实在不行,记上账以后还也行。”
陈遇一怔,明明只是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心却“砰砰砰”狂跳,克制着垂下眼,低声:“要是我以后没这么多钱怎么办?”
一边贬低着他的傲气,一边又维护了他的尊严。
像远在天边俯瞰世人的神,要想靠近摸到她裙边,恐怕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不死也得褪层皮。
这话祝染不爱听,是变相在否定她的眼光,端着一本正经的“大姐姐”态度教育:“谁没有人生低谷?只是你的低谷早了点嘛。”说完,楼上隐隐传来点儿动静,她边回头望了眼,边吊儿郎当调侃地笑,“就是我,要是祝家倒了也什么都不是,说不定以后还得靠你们养老呢?”
“别自卑啊,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指望别人相信你啊。”
陈遇的心猛地一跳,澄澈的眼沉了沉,前所未有的坚定,“好。”
没有再说其他,目前他确实什么都没有,空中楼阁的诺言反倒显得轻浮。
祝染哪知道自己的一派胡言乱语,让少年想了那么多,听他不再执拗,心情也好了,“那就说定了,钱收回去,我等着你给我养老啊。”
这语气特像资本家给员工画的宇宙级大饼,果然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资本家的女儿天生会“剥削”。
“好。”少年的声音如清风明月。
“什么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