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出京兆府,便瞧见一队队公门之人神色萧肃,匆匆而过。他们夹在人流中,来到火光冲天的三清观。三清观前已挤满了京兆府与大理寺的官吏、火政司的厢使与火兵以及乌压压看热闹的百姓。
巡夜的武侯围成一个半圆,将观门严守,斥候正在驱散百姓。刘潭向他们出示大理寺的腰牌,拨开守门的武侯,问一个大理寺的官差:“裴司正在里边吗?”
那守卫回答:“刘司直你也来了!武少卿与裴司正都在正殿。”
“晦气!”刘潭暗骂一声,带着韩耕耘往里边走,走到半路无人处,悄悄道:“我就在观里四处逛逛,你自个儿进去,今晚的事你在裴司正那可一个字也别漏出来,否则再求我帮忙,我也无计可施!”说完,刘潭“嗖”得一下消失在夜中。
韩耕耘快步来到主殿台阶前,瞧见殿门已经被撞开,火兵一字排开,正两人一组架着水囊溅筒朝着燃烧的大殿喷水。
火势比他们逃走的时候更大了,火焰直冲云霄,将半边天都烧红,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到扑面的热浪,鼻子以及喉咙被呛得火烧火燎,劈啪作响的火焰中不断有木质的梁架轰然而倒。
韩耕耘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台阶前聚集着一群官员,正低头看着什么,刘府尹和捕快李鹅也在其中。韩耕耘压着步子,走上前去,悄悄藏在别人身后,偷瞧地上的东西。一道凌冽的目光自李鹅眼中射来,韩耕耘心虚地一笑,李鹅不动声色,又把目光直接移开。
裴司正、刘府尹以及一众大理寺官差沉默地听着一个人训话,那个看起来颇有官威的老头应该是大理寺少卿武攸簧,所说大意就是让大理寺尽快查明三清观一众案件,京兆府需得在旁协助,以免圣人怪罪。
官员面前的是一具尸体,韩耕耘认出这是给他们引路的小道士。只见小道士匍匐在扶手一侧接近地面的台阶上,头朝上,脚在下,身子趴在血泊中,脖子右侧有明显的已成黑色脓状的创口,他是被人用尖锐物捅穿了脖子的血管。
血液一直滴淌到台阶下方,且飞溅到了汉白玉的扶手处,扶手处有一个明显的掌印,不知是谁留下的,如此大的出血量,凶手刺破血管的那一刻,飞溅的血液也必然洒了凶手一身。
小道士左手侧横着一盏熄灭的羊角灯笼,不远处有另一盏,以此推测,小道士似乎在临死前不合常理地提着两盏灯笼。之所以确定这两盏灯笼是小道士所提,而不是凶手丢下,是因为韩耕耘记得小道士似乎是左撇子,先前一直用左手提灯。
可是,为什么要替别人提灯?
这盏灯应当是凶手提着才对。
有一个可能,小道士十分尊敬这个凶手,世理世情都要他替人掌灯,而这个凶手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提灯,或是腿脚不方便,或是提着放火的材料,或者两者兼之,这一点可以从二人没有选择中间台阶走,而是特意从扶手旁的台阶上行推测出来。
而这个人必是三清观中的人,一来大理寺派人严守观门,无关之人难以进入观中,二来这人拿的羊角灯形制与小道士完全一致,三是小道士年纪再小,也不会明知观中发生杀人案,还为不相熟的的人夜里掌灯。
韩耕耘凭着对现场第一眼的观察以及先前的经历,大体推测到了小道士遭遇了什么。他和刘潭进入大殿后,有一个地位较为尊贵的腿脚或许有些不便的观中之人来到正殿前。
小道士遥遥看见那人,急忙跑下来迎接,并贴心地取过他的灯笼,引到扶手一侧的台阶上,却不想被那人从背后刺杀。那个凶手随后往殿中抛了火把,堵死了殿门,想把殿中的证据与韩耕耘他们一并除掉。
凶手想要烧毁三清殿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这让人几乎可以确定凶手还在三清观中的;不得不杀掉守门的小道士是他犯的第二个错,凶手的身份得以初露端倪,大多数观中的管事道人还在大理寺狱中,符合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