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啥呢骡子?疯啦?”
一声公鸭嗓在不远处的树林响起。
不用看罗平都知道,这是发小谢文强的声音。
这家伙名字与一位小说主角只有一字之差,与罗平是一辈子的兄弟,也是唯一能让罗平性命相交的兄弟。
两人不止一次磕头结拜,对着香烛,对着天地,对着一切能证明兄弟情义的东西。
可惜谢文强人强命薄,好不容易打拼出一份事业,却因严打被人举报判了二十年,自己病倒之前还去看过他,在狱中生活的不错,至少身体健壮没那么多烦心事。
“强子!”
看着发小电线杆似的身材,再想想他在狱中健硕的体型,罗平觉得他应该早点进去,至少能养个好身板。
“走吧,等你半天了,我让丙坤在小二楼占了机子,今天让你看看我是怎么使‘隆’的,你的‘苏联大汉’根本不是对手。”
谢文强口中的机子就是90年代最火爆的红白游戏机,当下最火的就是街霸,后来的小霸王学习机功能更加强大,红白机才慢慢被取代。
发小如同记忆中一样,尽管只穿着一件的确良衬衫,却总有一种港台男星的范。
“不去你早说啊,五毛钱一小时呢,这都让丙坤玩半个点了,不行,我得赶紧把机子抢回来。”
谢文强一听罗平不去打游戏,顿时像屁股着了火,向马路对面的小二楼跑去。
小二楼,罗平童年以及青年最主要的根据地,他所有的零花钱几乎全花这了,从红白机到索尼PSP,再到后来的街机、网吧,他在那里荒废了自己一生最宝贵的时光。
现在在看这不远处的小二楼,罗平只觉得想哭又想笑,最后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罗平的家在东北一座小县城,县城名叫龙票县,一个以煤矿为主体建立起来的县城,未来会改县组市,不过依旧逃离不了资源型城市的末路。
随着煤矿资源的枯竭,这座小县城最终只能成为那些大城市的血包,为其输送血液,培养的人才最终成为大城市的一员,渐渐走向落后贫瘠。
他家离七中还有一段距离,步行要十多分钟,那是一个叫做工村的地方,意为工人的村子,紧邻着矿务局第一煤矿,一二三四工村里面生活的都是矿务局家属。
走在路上罗平的思绪很乱,脑子里一直乱哄哄的,这是因为骤然重生,眼前的一切对他冲击太大,很多东西在他的记忆中都已经泯灭,此时在一看去却又重新勾起回忆。
三门商店,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商店,记忆中每次母亲带自己去买东西,都会给自己买两块大白兔,那是童年的味道,后来三门商店变成了三门超市,卖的都是出口转内销的奢侈品,自己再也没有去过。
工人文化宫,曾经最羡慕那些能去文化宫学习琴棋书画的同学,据说里面有乒乓球、羽毛球、好多球……
能去那里玩的,那都是领导家的孩子,自己一个单亲家庭,穷的叮当响,想去文化宫玩约等于做梦。
柴记馄饨,这个是新开的,但20年后他就是老店,自己重生那天早上,妻子就是给自己在这买的馄饨。
想到了妻子,罗平脚步慢了下来。
自己重生了,妻子怎么样了,那是自己的老伴,可他却没能陪着老伴走完一辈子,不知道这一世,妻子估计还是个黄毛丫头。
“大莹,等着我,等着爷们儿八抬大轿去接你。”
想着妻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嫁给自己的时候没坐上小轿车,还是谢文强他爸开着面包车当得婚车,这一世说什么也要让妻子风风光光入他家大门。
不知不觉罗平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口,窄窄的门,矮矮的院,门前雨天垫起来的灰渣已经泛起泥泞。
院子里哗哗响,有人在做着什么,罗平的眼眶逐渐湿润,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