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答应手术,一家人既高兴又紧张,决定明天再多问问医生和护士,关于手术的事。
万晓娥睡觉前偷偷问江河:“妈做的那个手术,没问题吧?”
江河又不是医生,当然不敢确保万无一失,就说:“明天你也去,听听医生怎么说。”
听了唐医生的遭遇后,江欣从下午到晚上,心情起伏很大,沮丧、恐惧、担忧、疲惫和逃避感轮番侵袭她,洗漱过后,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道盖上小毯子,一觉到天亮,梦都不曾做一个。
大概因为睡好了,第二天起来,江欣发现自己精神还不错,无论如何,先起来面对今天的太阳。
去上班的时候,在楼下见到肖婶子,肖婶子来和她打招呼:“欣欣,昨天见到小霍了吧?”
这么快就从霍营长变成小霍了?
“见到了。”江欣也猜到,是肖婶子告诉霍一忠江母在医院的事情。
“怎么样?对他印象好吗?”肖婶子有关心,也有打听的意思。
江欣站住,望着虚无的地方很久,久到肖婶子都觉得不对劲了。
老人家也不为难年轻人:“欣欣,很难回答吗?要是还需要再观察,那就”
但是江欣还是扬起和以往一样的笑脸:“霍营长,很好。”
她如果想离开筒子楼,离开江家人又不伤害他们,重新找到江心的位置,那跟着霍一忠去北方随军,就是一个最优的选择,所以,无论他来相亲的本意如何,在媒人肖婶子面前,他必须得到一个“很好”的评价。
肖婶子马上就拍手笑起来:“好,我就看这杯媒人酒能什么时候喝上了!”
“快去上班吧,不耽误你了。”肖婶子和江欣招手,“路上小心啊!”
下午,供销社下班,江欣又去了医院。
从江母的病房出来后,她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去了唐医生的办公室。
今天来看眼睛的人少,江欣推门进去的时候,唐医生还呆愣愣的,见有人来了,马上又是一副喏喏的样子,看得江欣一阵心酸。
人的脊梁弯了,要再站起来,就太难了。
“唐医生,您好。”江欣坐在这个全身散发着老态的中年医生面前,想象着当年的他回国,是何等的踌躇满志,在自己家乡如何风头无两,可眼前的他,只是一个老头子,衣裳陈旧有污渍,刺目的阴阳头,一双手倒是干干净净的,像医生的手。
“你你好,我记得你。你母亲要做手术,她同意了。”唐医生讷讷的。
“我知道,谢谢您愿意认真给我家里人解释。”
但江欣不是来和他说这件事的:“唐医生,再坚持坚持,很快就能见到曙光了,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一定会过去的,到时候,每个人都能体体面面地生活。”
唐启年医生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脸上有这样的悲悯,是不是周强又派了另外的人来遭践他们一家人?
“我交代!我交代我的问题,我是万恶的资本家出身”唐医生并没有因为江欣的话而感动放松,反而又竖起了紧张的心墙,双手举起,“我不反抗,我检讨!不要抓美兰和慧慧去游街!”
“唐医生,唐医生!”江欣怕他的激动引来外面其他人的注意,转头看看外面,又立刻回头急切地叫他,“唐医生,您别害怕,没有游街,没有检讨。我想和您说的是,总有一天,您和家人都会摆脱这种境况的,千万千万要坚持!”
唐启年这才抬头看江欣,他分辨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这些年,他以为是好人的,揭发他最凶狠,他以为是坏人的,却在他游街的时候,悄悄在后面替他抬着那块厚重的枷锁板子。
江欣忍住泪,她知道自己的话很苍白:“唐医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唐启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了一眼江欣,又低下头去,喃喃不知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