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 孙有德问:“祭天大典已经定下,随行护卫一事,将军打算如何?”
依他之见, 既然李太后和太常,宗正答应自掏腰包,三公都已答应按她的意思举行祭天大典, 便不应再以护卫之事推阻。
林大将军同淮王等人置气, 并非针对她。
这话旁人不敢问,只有他可以无所畏忌地问出。
林策瞥了一眼钟誉:“谢信应下的, 自然你去做。”
他并不针对李太后和少帝, 但要甩脸给所有公卿看, 自然继续称病。
钟誉又不是不行。
钟誉蓦地一怔。他此前不答应,因为未得林季宇同意,不敢调他麾下的兵。
而此时林季宇吩咐他去办,他调了他的兵,岂不是意味着他二人关系亲密,不分彼此?
他霎时心花怒放,想入非非, 嘴角高扬不停点头:“放心!交给我!”
看得谢信心中腹诽:钟凌朝这傻里傻气的模样,简直丢人现眼。
重臣们互相推诿了大半日的事务,林策一句话扔给钟誉,将此事定下。
他侧身, 等着几人离开正厅, 离开将军府,这四人却杵在原地, 丝毫没有打算挪脚的意思。
宁越之毫不避讳:“卑职已是侯府的人, 自当留在府中伺候。”
若非林大将军被留在京城, 他都跟着一同去往朔方了。
如今虽在内廷继续任职,他和孙有德一样,宫中需要时,去往皇城处理公务。
没事的时候,大可堂而皇之跟在林大将军身后贴身伺候。
别说端茶倒水,即便留在房中侍寝,亲卫也不会赶他走。
周则意也不会遭到亲卫驱赶,但林大将军会亲自赶他。
他面露几分恋恋不舍的可怜,朝门口挪动几步,又转回头关切询问:“你用过午膳没?”
“这几日风大天燥,早晚温差大,你不熟悉京州气候,千万别受凉。”
“昨日江北运来了一些当季的山珍,我待会差人给你送来。”想了想又道,“山野珍馐虽然美味,但食性寒凉,因佐以食性温热的食材……”
林策怕他又报菜谱,随即打断他:“有德,送淮王出府。”
他瞥了一眼更不受欢迎的谢信和钟誉,“把这二位也送走。”
几人没了借口再留下,只能不情不愿离开。
周则意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却比娇小玲珑的女子还慢,看得林策十分别扭。
他皱眉偏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人叫住:“李太后得罪了朝廷重臣,你得想好,如何才能卖他们人情,让形势对你有利。”
“若无万全之策,宁可按兵不动,也别和她犯同样的错误。”
陈梁王只是名不见经传,安平长公主之子可是大名鼎鼎——声名狼藉。
周则意此前抓人把柄,用以威逼利诱的手段,虽简单高效,无法令人心悦诚服。
五王争位时,他毫无根基,时间又紧迫,除了此举别无他法。
然若想稳坐龙椅,山河安定,往后就不能再如此。
周则意必须想办法消除成见,让朝臣,让百姓对他彻底改观。
威信要有,恩德也不可或缺。
恩威并施,百官心甘情愿臣服,南昭才能长治久安。
周则意瞬间喜上眉梢,眉欢眼笑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心上人关切的一句话,让他精神抖擞,步伐灵动轻快走出侯府大门。
***
夜雨湿梧桐,一地衰叶映染朝日霞光。
林策清晨醒来,刚洗漱干净,拢上外袍还未整理好衣襟,内劲深厚的脚步声急速冲入院中,停在房门前。
一大早的,钟誉又来做什么?!
钟誉来的太过忽然,横冲直撞闯入内院,兵士根本来不及列队将他阻挡在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