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朝师兄诉苦, 只好逮着迟肆一个劲抱怨。
“能找个你家那样的,有个屋顶四面墙,也比住外头强啊。”
“早知道就雇一辆马车, 至少晚上有个地方睡。”
“唉,迟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或可找村民一问。”齐季顺着他的话道, “一些村民家中有多余空房, 说不定能让我们借宿一宿。”
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露宿街头。
正巧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娇小可爱的少女。
齐季正欲上前询问, 再一次被迟肆抢了先。
“这位姑娘, 我们是来逢山村上香的。可晚上没了住处, 不知姑娘家可有多余的屋舍,能让我们暂住一晚。当然,价钱按姑娘说的给。”
外村人来找住处,村民们已见惯不惊。
但像迟肆这样俊逸非凡,一眼看去便让人心生亲近的,少女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脸上染了一层红霞,甚为可惜地叹道:“你们来晚了一步。要不是我家的空房已住进了人, 我就借给你们住了。”
迟肆疏懒的语调里也闪过一丝惋惜:“姑娘可知哪户人家还留有多余空房?”
少女摇头:“都这个时辰了,怕是难找。”
一想到这样一位翩翩公子今晚没有地方住,她也瞬时觉得于心不忍,挨着把屋舍大的村民在心中过了一遍, 蓦然眼神一亮:“有了!”
“村子西头, 是孟婆婆家。她儿子长年在外,一人独居也不怎么和村中人来往。虽然看着有些奇怪但人其实不坏。她家从不让陌生人借宿, 应当是留有空房的。”
“你们去她家, 就说是玲儿的朋友, 再朝她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她愿意让你们住一晚。”
“多谢玲儿姑娘。”迟肆悠懒一笑,从袖中拿出一枚铜板,“这个送给姑娘,权当你我今日相识一场的纪念。”
玲儿伸手接过,笑盈盈走了。
走出几步开外,还忍不住回头脉脉望了一眼。
这一幕看得谢观柏目瞪口呆。
他毫不怀疑,若是迟肆开口求娶,即便他一贫如洗,那位姑娘也可以什么彩礼都不要,还自带嫁妆明天就跟着他一道离开村子浪迹天涯。
“不愧是京城烟花巷最受欢迎的迟老四。”齐季戏谑一笑,“多亏有迟少侠在,我们可以免于露宿深山。”
迟肆嘴上说着过奖,眉眼间疏懒的恣意却越发张扬,似乎有着极度自信,凭自己这张脸可以解决大多数难题。
四人按着玲儿所指,来到村子西头。
此处有间小院比周围农家稍大一些,里头有两座屋舍,看来就是孟婆婆家。
谢观柏正打算叫门,手还没敲上去,院门忽然无声打开一条缝,一张死气沉沉的脸悚然从门缝中露出。
如此悄无声息,着实吓人一跳。
“上香的?走错门了。”
孟婆婆上了年纪,干瘪的脸上已布满皱纹。
她的眼色浑浊,被下垂的眼皮盖住一大半,这双被岁月和沧桑磨砺过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人的时候,却像被磨得锋利的霜刀无端让人心生寒凉。
怎么又是大白天里遇了鬼。谢观柏一口气哽在嗓子里吓得出不来。
不过上一个是传奇故事里美如画卷的艳鬼,而这一个看起来凶恶得多。
“请问是孟婆婆吗?”谢观河端方地朝她拱手,彬彬有礼道:“是玲儿姑娘叫我们来的。今日客栈已满,不知能否让我们借宿一晚。”
他拿出几颗碎银摊在老人眼前,表明自己不会白住。
孟婆婆抬起松弛的眼睑,浑浊无神却莫名让人觉得锋锐的眼珠从谢观河身上扫过,却像对人对钱都毫无兴趣一般不予理睬。
她又把目光转向齐季,依旧视若无睹。
然而在看到迟肆之时,她的眼珠忽然一顿,一错不错盯了他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