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出皇后的秦坤宫,一路轻车熟路,避开耳目,从另辟蹊径的隐蔽小路,抵达一处荒凉阴冷的院落——冷宫。
由于齐皇后把持后宫,把控帝王子嗣,秦帝又为前朝事忙得不可开交,是以说是后宫,实际上只有五六个嫔妃侍候秦帝,且皆不成气候,皆很老实,便是二皇子的母妃文德妃也不例外。
因此,这冷宫关的不是当今圣上厌弃的嫔妃,而是先皇厌弃的妃子。因为厌弃便不许她们进皇陵,自然也不必殉葬,端叫她们老死病死于此,倒不知是福是祸。
王煊的老师就在此处。
老师曾是先皇的宠妃,在那时维持荣宠近十年,手段非比寻常。若不是其母家不争气,非要站队先皇胞弟南信王,助之谋逆,恐怕再有一两年老师就能坐上皇后宝座,甚至再筹谋筹谋就能“称帝”。
不错,称帝。她有这个本事,端看其所著、借给王煊参悟的《谋心》即可见一斑,可惜前事无如果。
总之,王煊能成长至如此,她的老师功不可没,关于她生父永淮王的事也是老师告知,否则她至今还在认贼作父作母。
王煊感激她,同时也惧怕她,因为她不知其目的,不知其深浅,不知当初是否被算计才会结识老师。
不知,这对于谋者而言是最糟糕的状况。而一旦因不知引发怀疑,所有的真情都将变得虚幻,不堪一击。
如今便是这样。
王煊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脑海中没有老师的样貌,只有声音,因为她从未“见过”老师,她所知的仅是声音。这让她感到不安,更让她满心猜疑忌惮。
她不知该以何心情面对老师,今日本是来道别,可临了却半句话说不出,难言感谢,难言疑问。王煊所能做的恐怕只有将陪伴自己多年、快要翻破的《谋心》放在门前,物归原主,而后跪拜磕三下头。
做完这些,似乎再无其他可做,王煊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无有半分留恋。
未几有风吹过,吹得门前旧书翻开书页,吹得废屋窗户咯吱作响。一缕阳光被风卷着从窗缝钻进了屋,屋内昏暗无比,布置简陋,惟一张破损的床,一张铺灰的桌,以及一具穿着暗沉发霉的皇后锦衣、结了蛛网的骷髅,坐在桌旁,望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