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云销雨霁,天空一碧如洗。
初冬的阳光照在皇宫的飞檐反宇上,厅殿楼阁,气息煊赫,彰显如虹国威。
朝会上的大臣,没有一个敢直视威严日益深重的陛下。
他们正在争论大世家侵占农民田地的事情,引经据典,唇枪舌剑,争得面红耳赤。
偶尔有大臣望陆清玄一眼。
却看见他只是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地听他们说。
半晌后,陆清玄终于开口。
“大司徒可有话说?”
他嗓音很淡,平缓清冷。
话音一落,金銮殿上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官员们纷纷看向大司徒。
大司徒这个位置,由司徒家的家主担任。
司徒家也是五大世家之一。几乎所有官员都下意识觉得,大司徒不可能让出自己积攒了几代的农田和奴仆。
大司徒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大义凛然地说:“微臣以为,世家广占田地,令民生困苦,百姓沦为奴仆。陛下应查明各大世家隐匿的田产,修改税法,同时命令流民开垦荒地,使得民有恒产,耕者有其田……”
他的声音逐渐流利,侃侃而谈,显然早就打好了腹稿。
满朝的官员们却忍不住面面相觑,互相比着眼色,心头涌上极度的震惊和敬畏。
大司徒,背叛了世家!
他投向了陛下!
大臣们不知道陆清玄是怎么做到的。正如一年之前,几乎没有人想到,这个看起来温和有礼的新帝,会眼也不眨地射杀了当时的大司马,举兵拒胡兵于赤练河外,取得谁也想象不到的胜利。
有人悄悄抬眼看陆清玄。
他仍然坐在龙椅上,眉目英挺俊逸,气度从容淡然,耐心地听取大司徒的进言。
许久之后,大司徒终于说完。他恭敬地道:“陛下,这些便是微臣的建议。”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局势已定。
司徒家的倒戈,意味着三个仅余的大世家,很难再在明面上,抵挡帝王的新政。
陆清玄靠坐在椅背上,垂下纤长眼睫,平静地扫视白玉台阶下,百官们各异的神色。
他指尖在扶手上轻敲两下,嗓音仍然十分温和。
“爱卿说得很好。”陆清玄说,“那么就从……查明各大世家真实的田地和奴仆数量开始吧。”
……
“朝会结束了吗?”景阳宫中,太监杜问兴,询问回来传话的小太监。
小太监说:“结束了,陛下的步辇正在往这里来。杜爷,要小人去请娴妃娘娘吗?”
杜问兴说:“咱家亲自去请。”
小太监有些羡慕,他帮杜问兴递话,准备好步辇和抬步辇的太监。
杜问兴带着步辇,来到了永宁宫。
他让步辇和其余人在宫门口停下,自己整理了一番衣领和袖口,才毕恭毕敬地迈入宫门。
永宁宫的宫人引他入内。
他穿过迤逦的回廊,幽深的庭院,在正殿顿步。
正殿挂着一幅南海珍珠帘,珠帘之后,宫女们在服侍夏沉烟用早膳。
隔着珠帘,他可以看见夏沉烟的侧影。她仪态慵懒,容色倾国,美丽得像是一个梦境。
杜问兴低下头,隔着珠帘,行礼过后,殷勤地说:“奴才来接娘娘去景阳宫。”
他有意讨好夏沉烟,又编了一句,“陛下时刻惦记着天晴呢。”
珠帘之后,传来汤匙轻碰瓷碗的声音。
“是吗?”夏沉烟说,“待本宫用完早膳。”
她语气平淡,音色却如清泉一般动听。
杜问兴一时拿捏不准自己的奉承是否奏效。
他笑道:“是,是。娘娘您请慢用,奴才多久都等得。”
夏沉烟垂下眼眸,喝了一口汤。
她不太相信杜问兴的话。
陆清玄性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