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又下起了雨,雨势倾盆,雨滴坠落的声音传进空寂的大殿,格外扎耳。
碧霄宫里,只燃着一支发着微弱红光的蜡烛,照在榻上少女苍白的脸上,越发映衬着那双如灯影潋滟般的眼泛着水光。
“郡主是在可怜我吗。”
虽是个问句,可语气里十足肯定。
她翻了个身,把整个头裹在了薄被里,直至憋出了一身热汗,又探出头。
可那句话仍旧萦绕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
她当时怎么说的?
——“才没有。”十分可笑、又坚定的在反驳他。
是了,一个心狠手辣,最终连主角都杀了的反派有什么值得她可怜的?
她更应操心的是自己的归途才是,如若任务失败,她将被系统抹杀。
无论这个世界,还是原先的世界,都不会再有她的身影。
——这不是她想要的。
江遇宛想起了原著中对这位质子的描述。
他本是北襄二皇子,正宫嫡子。可皇后生他时难产,历时一天一夜才生下来,之后身体每况愈下。
他四岁那年,外祖家——北襄世家之首,境原梅氏树大招风,被人送上谋反的罪证,接着被抄家,舅父车骑将军更被施了凌迟之刑,死状惨烈。皇后知道后,不顾身子,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没几日便逝去了。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说他生下来时百花凋零,怕不是灾星临世,说不准皇后娘娘就是他克死的。流言传的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到底克死了自己的发妻,因而惠帝也不待见这个儿子,转而宠幸贵妃生的庶子。
可江遇宛作为读者却知道,北襄皇族都有疯症,惠帝尤甚。皇后正是被惠帝活活打死的,而且还被年仅四岁的路无殊亲眼目睹,这也是他黑化的原因之一。
他自幼待在冷宫,皇后去世后,惠帝常把一腔怒气撒在他身上。若不是皇后留下的婢女和奶娘照顾他,怕是也活不到如今。
他十岁时,北襄打了败仗,两方议和时,一些文臣想起了这位中宫嫡子,于是奏请惠帝送他去当质子,以保两国和气。惠帝挥挥手同意了。
后来他回了北襄,利用外祖家旧部,逼宫谋反一系列操作后登上帝位,还与男主打了好几仗,打的南昭节节败退,最后更是亲手杀了男主,一统两国,是谓心狠手辣的一代帝王。
可是,那抹轮廓冷峻的侧脸,以及那双冷冰冰的手,无不在告诉她:
他以后再可恶,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受尽了屈辱的少年而已。
——可你迟早是要离开的!
不能对他产生任何感情,哪怕是可怜!
——可怜他有什么不对?
你的任务就是攻略他啊!
她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比一个声音大,蹦的高。
江遇宛心头猛地打了个突,手指攥紧了被子。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翌日晨起,红笺为她更衣,待看到她眼下那团乌青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郡主昨夜可是未睡好?”
许久未听见回音,少女仿佛还恍惚着。红笺为她系腰带时,余光瞥见她眼中淡淡的清愁。
让人心上一惊,红笺错开视线。
自她侍奉郡主至今,从未见郡主露出过这样的神态。
她忍不住回想起昨天郡主从寒霜殿出来的脸色——可称之为落荒而逃。
好半晌,耳畔响起少女闷闷的回声:“嗯。”
江遇宛睡得并不好,纠结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又做了一个梦。
那梦里,有一匹恶狼追着她不放,她躲了许久,已至力竭,醒来时筋疲力尽,发了一身冷汗,如今将将缓过神来。
雨水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户,这场雨已连着下了好几日,仍然没有要停的趋势。
红笺已奉了她的命去太医院寻治风寒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