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正值江南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北城却还是处处堆积着残雪,天空灰蒙,北风沁寒。
被冰雪压弯的枝头下,一名垂髫小儿正两手握着一柄木剑,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地比划着。镶白狐边的毛领将他的小脸遮了大半,但依然可见翘起的鼻尖被冻得通红,随着举剑劈下的动作,他的嘴里呼出团团白气。
“咯吱,咯吱……”有人踩雪而来,站在不远处盯着男孩看了一会儿。过了许久,男孩终于放下了木剑,他便走上前去,俯身将男孩抱了起来。
男孩也不惊讶,浑圆清澈的黑眸静静地看着来人,而后将小脸埋进了对方的胸膛,奶声奶气道,“我练完了。”
明晋瑔揉了揉男孩的头以示夸奖,抱着他走进回廊,问道,“你娘亲呢?”
男孩趴在他的肩上,小声说道,“娘亲在屋子里,她今天没有喝药,但是不让我告诉你。”
明晋瑔缓缓地笑了,将男孩抱过头顶,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慢慢往回走着,“那宸儿怎么又告诉我了?”
男孩嘴巴微微噘起,眼睛一眨一眨的,“因为我不喜欢娘亲生病,她会哭的,我都听见了。”
明晋瑔的脚步微滞,片刻后又如常道,“你娘亲是害怕药苦才哭的,我们等会儿去给她买蜜饯她就不哭了。宸儿是好孩子,可不能告诉别人,你娘亲会害羞的。”
男孩咯咯笑了起来,亲昵地用脸蛋蹭了蹭男人的头发,“我不说,我只告诉你。”
明晋瑔走到正院的厢房外时,听见了隔着门扇传出来的一阵阵咳嗽声,咳了很久,且有气无力,他几乎能想象到房中女子苍白又消瘦的身体正在不停颤抖。
男孩调皮地捏着男人的耳垂,听见这番动静也习以为常,没有什么反应。只因从他出生时起,他的娘亲就总在隔三差五地生病,他甚至没见过她康健且有生机的样子。他以为,他的娘亲生来如此。
明晋瑔推门进去,将男孩放在了外间的短榻上,说道,“在这等我,我进去看看你娘亲。”
男孩坐在榻上晃着腿,听话地点了点头。
明晋瑔转过镂花梨木隔断后,撩起了一重厚重的门帘,抬眼就看见辛若淳闭着眼倚靠在床头。她的脸色蜡黄,脸颊也微微陷了进去,唇色发青,再找不到半点当年清丽佳人的影子。就像一朵已经枯萎发黄的兰花,逐渐逼近凋零。
听见声音后,辛若淳睁开了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喉间发出一种类似于咳嗽的声音,干哑的厉害,“殿下怎么过来了?”
明晋瑔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辛若淳抖着手来接,肌肤相触的一瞬间,明晋瑔被她指间的凉意惊了一下,脸上更加难看了。
辛若淳只浅浅抿了一口,抬手放在了榻边的案几上。
“大夫怎么说的?”他问道。
辛若淳摇了摇头,喝了水后,她的唇上多了几分血色,但声音依然嘶哑,似乎早已被多咳的病症伤透了嗓子,“数着日子罢了。撑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那宸儿呢,他可才四岁,你要他怎么办?”明晋瑔看着床上的女人,似愤怒又似不忍,压低着声音,眼眶一红。
提到她的孩子,辛若淳好像多了几分力气,支起身子想往外间看,却又浑身发软地倒了下去,急促地喘息着。
明晋瑔想要扶她,但手伸到了一半,还是垂落回身侧,“他已经没爹了,你还要让他连娘都失去吗。”
女子双肩微抖,两行泪猝然流下,“宸儿命苦,我对不起他,可我也该去陪陪萧沅了。”
她抬起脸,眼眸里已爬满了血丝,“如果他一生都要留在这里,梁王殿下,请您看在他是萧沅唯一骨肉的份上,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他一命。如果他有朝一日回了京城,就请殿下转告慕容辞,我和萧沅要将宸儿托付给她了,望她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能护着宸儿平安长大。”这几句话仿佛耗尽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