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两个太监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粗壮的手臂无助地在空中挥舞。死力撑开肥肉压着的眼皮,不顾嘴里流下的涎水,歪着双唇嘶喊。
“殉……殉葬……全……全部……殉…葬……”
粗哑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像把已经不锋利的钝刀划开了轻盈悦耳的丝竹声。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尤其是那些低位嫔妃们,都瞪大了双眼。
“陛下病重,神志不清,口齿不明。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把陛下送回宫中是要本宫亲自来扶吗?”清漓站了起来,声音冷冽沉稳。
这个昏庸无能的老不死的,临了了竟然还想让人家好好的姑娘陪他一起去死,简直不要脸!
那几个太监愣愣地,猛然回过神来,架着墨祖德就往宫道上走,也不顾他的两条腿还拖在地上。
皇帝被人扛走,整个宴会也办不下去了,那些精明的官员立刻携家带口行礼离去。
清漓看着墨阳没有发病,就也放心地以挂念墨祖德身体唯有离席。
正在她转身之际,曲水苏挑衅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陛下的旨意不知娘娘听到否?”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被糊弄过去的低位嫔妃落到肚子里的心一下又悬到嗓子眼,皇帝虽然口齿不清,但那“殉葬”二字可让说得明明白白。
她们都是从民间搜寻而来送进宫里的嫔妃,家世低微,要是殉葬,第一批被杀的不就是她们吗?
那些低位嫔妃眼中含泪,有些已经开始呜呜咽咽哭出声来。她们只能无助地看向清漓,寄希望于她推翻老皇帝的遗旨,让自己活下去。
“本宫说了,陛下病重,神志不明。”她冷冷地盯着席间一身白衣的曲水苏,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怎么跟裹了小脑一样对这些古代的陋习照收不误呢。
“在下与百官可听得清清楚楚。”归长风也来掺和,薄唇开合,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对面那些年轻的女子,“陛下说,‘殉葬’。”
和他们一派的几个官员也纷纷附和,几个酸儒甚至搬出了“君命不可违”的说辞,要求清漓认下老皇帝的旨意。
曲水苏冷笑着,看向清漓。
经过杨蕊初被揭露出身份一事,她严重怀疑自己身边出了内奸,而且那个内奸和自己的关系还很亲密。
为了杜绝杨蕊初的事情重演,她宁可将自己送入宫中的嫔妃全部杀掉,以防意外。
“大渊建朝百余年,从未有过活人殉葬的先例。”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墨阳放下手中的黄金酒樽,声音不疾不徐,“父皇是仁德之君,若在清醒时,绝不同意以活人殉葬,而今他病重,五感混沌之下说出‘殉葬’二字,想来也非他本意。”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那些同意殉葬的人的脸,漆黑的瞳仁没有半点悲喜,看不出情绪。却不怒自威,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压力。
那些低位嫔妃稍稍安心下来,互相抱着又哭又笑。
“君命不可违,太子还未登基就如此不将陛下的旨意放在心上,是要谋逆吗?”归长风不依不饶。
“陛下尚还在世,晋王就如此操心于他的后事,又是何意?”
清漓冷着脸,直直看向坐在位子上没有半点臣子模样的归长风:“陛下病重,身为臣子就该守好自己的本分。”
说完一甩长袖离开大殿。
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归长风手中的白玉杯咔嚓一声化为齑粉。
……
中秋宫宴上讨不到半点好处,归长风联想到他们接二连三的出错,将这些纰漏全部算在曲水苏身边的“奸细”上。
曲水苏一回到府中,立刻召集了自己的一堆心腹审问了半天,却还是没有半分头绪。
她实在不明白,这些表面上对自己死心塌地、无比崇拜的人怎么就突然变卦。
“郡主,我怎么可能是奸细呢?”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