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景初醒于第二日晚间。他浑身疲软，睁眼时，脑袋像被糊住一样。
房间里昏暗，阿媛也不在跟前。他勉强支起身，将垂下的纱幔拨去一边。
外间里隐隐有挣扎声，有闷响。两道影子映在半透明窗纸上，面目凶煞似恶鬼。
他听见了熟悉的哼声，慌张地掀开被子下床。
柳景初狼狈摔下床，外间的动静继续，仿佛没人察觉到房间里的人醒来。
浑身气力仿佛被抽掉，他无力地伏在地毯上，额间脖间青筋暴起。
外间里婆子得意洋洋地离开，只剩下外间里低低的呕吐声。
攥着地毯的手因用力而变得惨白，青紫色的血管根根清晰爆出。他听着外间里的喘息声，眼睛刺痛。
他这般无用，豁出命去也保护不了她。
外间里窸窸窣窣，她在整理自己。一番清洗后，阿媛走进卧房。
昏暗房间里，他静静坐在地毯上。阿媛惊了一瞬，慌忙近前。
“你，你怎么下来了？”她去扶他，手反被握住。抬眼，触及眼底的一片悲凉。
她低头不敢看他：“我没事……”她扶起他，两人踉跄着倒在床上。
两人离得近，柳景初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她下巴和嘴唇上留下的印记。
“疼不疼？”他伸手轻轻抚摸，阿媛趴在他颈间摇头。
“阿媛，莫骗我。”
阿媛不会骗人，更不会骗他。柳景初三言两语，便将事情问了个清楚。
胸膛里烧了把火，火焰和浓烟将他的呼吸烧灼。他剧烈地咳，咳得眼中淌出泪来。
阿媛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阿媛，阿媛……”
他惨笑一声，越发后悔当初没一把火将整座宅子烧掉，留下这群魑魅害他的阿媛。
“事到如今，她为何还不死心？”柳景初闭上眼，忍过袭来的晕眩。
他捧起阿媛的脸，眸光中透着隐忍的温柔和难过。
“阿媛，你不该回来的，你也不该遇上我。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阿媛……”
阿媛眨眼，眼睛里带着水色，在夜里像是两颗小星子。
“柳景初，我是第一次嫁人，也是第一次喜欢别人。我从小就不聪明，也不讨喜，没人对我好。”
她笑了一下，眼中带着泪：“我想着，以后一定要嫁一个对我好，会保护我的人。”
“可是一开始，你真的对我很坏。不理我，还动不动就让我滚。大夫人觉得我不守妇道，罚了我好多次。”
思及此，柳景初不敢再听，他低声道：“对不起……”
阿媛认真地看着他：“后来，我被罚去洗衣服。水很凉，雨也很冷，我又冷又累，旁边还有一堆衣服没洗完。”
“我坐在井边，忽然觉得坚持不下去了。”
柳景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阿媛回忆起来，眼中有泪：“我想着，赶紧结束吧。结果你来了，你来接我。虽然你不承认，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去找我的。”
她歪着脑袋，圆圆的眼睛中闪烁着光。
“然后，我就有点喜欢上你了。”
“你说你会豁出命保护我，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像喜欢你一样去喜欢别人了。”
“我不想你豁出命，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所以，柳景初你别死，我一个人会害怕……”
柳景初轻轻擦着她眼下滚落的泪，那泪珠滚烫，烫得他心口生疼。
他不敢承诺，他预感自己会食言。
而这一天，来得猝不及防。
元宵节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温和。
柳景初在窗前晒着太阳，脸色瞧着不错。阿媛心情好，拿了些材料来，挨着他捣鼓花灯。
阿媛嘴里哼着小调儿，手下忙个不停。柳景初近前：“这是什么？”
“花灯。怎么样，我扎的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