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弥漫着浓浓的汤药味,躺在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如纸。
药端过来,他恍若未闻,只攥着手里的一枚小木牌。
年前他请人刻的,选用了上好的檀木,在其中一面刻了一个“媛”字。
婆子为难地看向孙碧云。
孙碧云面无表情:“给他灌下去。”婆子踟蹰着,端着药不敢上前。
“你想解脱一了百了,我告诉你,不可能!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算这柳家是地狱,你也要给我下!”
她竖着眉,面部狰狞,厉声道:“灌!”
婆子不敢再犹豫,一个摁住他,一个掰开他紧闭的嘴唇,试图往里灌药。
柳景初紧闭着嘴唇,任由那老硬的指甲将嘴唇摁破。
“柳景初!”
门被推开,门外的雪粒子飘忽忽地进来,风雪送来了夜归人。
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叫,将柳景初从死灰中拉起。他恍然惊醒,挣扎着起身,温热的药汁撒了一身。
他顾不得了,用力推开碍事的人,急切地望向从门口处跑过来的人。
她眼睛红,鼻头红,脸蛋也红,头发乱糟糟的,满身上还有未来得及融化的雪。
柳景初伸开手,怀里跌进一个软软的身躯。怀里的人小声哭着,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
“柳景初,柳景初……”
他双手颤抖,紧紧环住失而复得宝贝。
“傻姑娘……”
屋内人撤下去,孙碧云经过门口,在柳景和身旁脚步一顿,随即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他不甚在意,打量着相拥的两人。
不久前,那道身影被远远甩在后面。雪粒子撒盐似的,砸得车顶上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看着被漫天雪掩埋的小黑点,终于开口。
“停车。”
车子停下,他等着,等她跑上前来。
阿媛气喘吁吁,跑到车子旁时,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她头发凌乱,鼻头眼睛冻得通红。
车门打开,柳景和坐在里侧,神情莫测。
“你想好了,要跟我回柳家?”
阿媛扶着满地的雪,大口喘着气,喉咙连着耳朵内里生疼。她说不出话,只有急促的喘气声。
车内忽然传出轻笑声。
“我只答应送你过来,至于你要走要留,可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上车。”
她爬起来,磕绊着爬进车里。
车内是她带进来的一股冷气,柳景和看着哪儿哪儿都红彤彤的阿媛,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什么。
阿媛转过头,红眼睛正巧对上他的视线。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小声说着,抽了抽鼻子,眼泪要掉不掉。
柳景和反应过来,嗤笑一声。他正过身子,不再分她一个眼神。
耳边传来嚎啕的哭声,柳景和回过神,见柳景初白着张脸,一边咳一边轻声哄。
他皱了皱眉,头一次听有人哭得这样难听。
门帘一起一落,雪粒子变成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覆在地面。
柳景初在阿媛的注视下,吃了药昏昏睡去。
他脸色出奇得难看,不过是半天未见,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下去。
他醒醒睡睡,昏睡的时间居多,醒来看几眼阿媛。不过片刻,再度睡去。
门被推开,一个婆子端着碗药进门。
阿媛轻声道:“放这儿吧,他睡着了。”
那婆子却径直将碗端到她面前,阿媛疑惑抬眼看她。
婆子脸上的褶子一抽一抽,道:“这是给你喝的。”
“我喝?”她看一眼那浓黑的汤药,嘴唇紧抿。
“这是什么?”
婆子死板着一张脸:“对你身体好的药,喝吧。”说着,将药碗往前递了递。
阿媛抿唇:“我没病,这药我不喝,你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