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柳家后门走出一个束着裤脚的婆子。戴着顶黑色的额带,眼中透着股精明。
仿佛不在唇边点颗黑痣,旁人就认不出她是媒婆子一样。
桑笙看了眼黄昏下的柳家宅子,大门紧闭,墙头有发黄的枯草,在风中摇摆。
有女人出门倒脏水,瞧见了那媒婆,待人走远,开始跟旁边的婆娘们叽叽咕咕地议论。
“瞧见没?黄巧嘴又进柳家了,刚出来。”
“真作孽,刚克死一个,又要找。这次也不知道谁家倒霉,被那婆娘相中了去。”
“唉,当初就有人说他家祖坟风水不好。也真是邪门了,听说这家人以前家里挺好的,前些年忽然倒了,自从搬到这座老宅子里,他家就没个安分时候。”
一个婆娘抻着脖子看了眼柳家大门,摇摇头,撇撇嘴道:“邪性,嫁到他家里的女人,没个过得顺当的。”
“就是那老妖婆作儿的。自己被婆婆磋磨得没了人样,亲儿子也不在家,只能折磨侄媳妇找乐子。”
知内情的婆娘揣着手,眼睛斜斜地看了眼柳家的方向,唾沫星子纷飞。
“这家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家里的男人都是病恹恹的。她公公,她男人,还有小叔子侄子,都是些短命鬼。也就她儿子是个好的。”
“哎?你不说我还忘了,她儿子好些年没见了。”
“哎呦,得有小十年了吧?可惜了,那小媳妇我年轻的时候见过,圆脸大眼睛,长得挺灵的一个姑娘,结果被她儿子给拐跑了。”
“啧啧啧,作孽呀。怪不得这些年不间断地给她男人侄子相姑娘,感情是偿罪来了。”
“那老刁妇能有这心?八成又憋着什么坏呢。指不定是找了些命不好的人家,故意膈应人呢!”
……
桑笙默默听了会儿墙角,直到那群碎嘴婆子开始议论起别人家,说到谁家男人怎么怎么样,压低声音不怀好意地笑几声。
她这才走开。
黄巧嘴是第二天一早,便出发离开古镇,去了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
村子叫后山村,黄巧嘴去的那户人家姓苗。苗家有四个女儿,还有一个小儿子。
被柳家相中的是他们家的三姑娘,圆脸大眼睛,一双眼睛透着股灵气劲儿。
那边黄巧嘴跟苗家爹娘嘀嘀咕咕,这边苗三姑娘跟姐妹几个执手泪别。
暮色将至,这门亲事就这样成了。苗三姑娘抹抹泪,挎着小包袱,拘谨地跟在黄巧嘴身后。
天色很快暗下来,黄巧嘴倒腾着两条老腿,很快走不动了。
她扶着腰咧了咧嘴。
“今天是赶不回去了,找个住的地方歇一晚就走。”
经过的镇子偏僻,小旅馆老旧,墙皮簌簌地往下掉。
旅馆内用热水,每人要交五块钱。黄巧嘴舍不得,关了灯,嘟囔着和着鞋袜上了床。
逼仄昏暗的房间里,有股夏季高温暴晒的死鱼腥臭气。苗三姑娘捂着鼻子,和衣躺下。
睡梦中隐约听见“咔哒”一声清响,外面街道上有汽车驶过,轮胎碾压过柏油马路。
夜恢复寂静。苗三姑娘很快熟睡过去。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能睡?就你这样的懒媳妇,谁家肯要!”
黄巧嘴斜着眼睛看刚睡醒的苗三姑娘,嘴里嘟囔个不停。
她赶紧起身收拾好,跟着黄巧嘴下楼去。
一番折腾,夕阳下沉时,苗三姑娘跟着黄巧嘴,到了云间古镇隔壁的镇子。
石花镇是个小镇,巷子房屋修整得整齐干净。黄巧嘴带着她进了一户家门。
“妹子,洗菜呢?哎呦,今年你家这石榴树上,坐了不少果呀。啧,好兆头,真是好兆头呀!”
洗菜的妇人抬头,瞧见黄巧嘴身后的苗三姑娘,赶紧站了起来。
“哎哎,嫂子来了。快进屋里去!这石榴结的多,等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