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沥安静,覃云青站在廊下,隔着雨和院内的石榴芭蕉,注视着一个长褂老者从书房离开。
这老先生身着灰色的先生褂,撑着把油纸伞,悠然穿过长廊。他头发、胡须灰白,鼻梁上架着圆框的黑色眼镜。面容清矍,一身正气浩然。
老先生正是覃大帅的幕僚,何守愚。
何守愚回到家,换了洁净的衣裳立在廊下。小院子里种着几丛兰草紫竹,还有几棵小梅树。
对面廊下的横木上,一个身着浅色褂裙的女子正在看书。纤纤玉水执着泛旧的书卷,新月髻上垂下几缕发丝,风吹发轻扬。
何守愚想到方才大帅的话,沉吟片刻,出声唤道:“怜君。”
女子应声抬头,她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眉眼间娴静温婉。鹅蛋脸,柳叶眼,素净的脸上不沾一丝脂粉。
何怜君缓步而来,褶裙轻微飘动。
等她站定,何守愚道:“怜君,前几日,大帅跟我问起了你。”
今日是覃家长子覃云青归国的日子,覃府阵仗大,打好几天前,何怜君便听说了这事。
前几天的事,他偏就挑今日问自己。何怜君微微垂眼,脸色微热。
红唇微启:“问女儿何事?”
何守愚看着院中的雨景,捋了捋胡须:“问你可曾婚配,问你心中可有佳婿。”
“那爹如何答的?”
“我说不曾,可佳婿么……”何守愚停止捋胡须的动作,看向何怜君。
姑娘面皮薄,脸色微微一红:“前些日子上门求亲的那些,爹看中哪个,随意说一个便是。”
“婚嫁乃人生大事,爹如何随意说?”
前些日子上门的那些青年,家世才貌皆有所长,也皆有所短,挑来挑去,也就程家那位大少爷,勉勉强强说得过去。
可实在很勉强,前有位正妻难产逝去,留下一子,如今已有三岁;后又陆陆续续闹出些艳色情事。
何家虽落魄,可也是书香世家。何怜君养在闺阁中,习得琴棋书画,气质端庄温婉。
何守愚怎忍心将她嫁与程家。
她生就一副纤弱美人之姿,又有才情身世加持,父亲还是覃大帅的座上宾。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不想娶何家女?
何怜君年过十五,何守愚松了话风,媒人便争先恐后地踏破了门槛。
只是挑来挑去,何守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家。
“不过,前几日大帅问我,若是你没有喜欢的,他那儿倒是有个好儿郎。”
雨下的不大,淅淅沥沥一直下。
话止于此,何怜君坐在廊下,手中执着书,眼睛却盯着院中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