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程舅舅通过气了,倘若圣上不追究芳若突然回京的事,那么一切都不必费心;倘若他追问,那就由周律顶上。周律与程舅舅已经串好供词了,就说是周律发现端倪,写信请程舅舅查明真相。
事实也的确如此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推动的。
周律之所以尽可能地模糊掉苏音,不让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就是因为她同建平伯的父女关系太难处理了,一个不好,牵连到苏音,那等着她的便是无休止的谩骂。
孝道大行其道的今天,顶着一个“不孝”的名声,这辈子算是一眼望到头了。
周律只希望宫里的太后不要迁怒到苏音身上,当然,若是太后也他牵连到他头上,那就更好了。
周律胡思乱想的时候,段春实早已经两人待进了皇城。
有段春实做保,一行人直接穿过朱雀们,行过三省六部,直接抵达承天门。
一块黑木架着的大红鼓就拜在承天门边上。
后头姜彦舟瞧着,都手痒想去敲一敲。从前他怎么没注意这儿有一张这么大的鼓呢,若是发现的话他焉能忍住不敲?只怕早就被敲烂了。
然而姜彦舟再心动也没能替代苦主。
芳若被送到登闻鼓前,还是段春实亲手递给她的鼓槌。芳若被逼无奈,只能费劲地敲鼓。若是轻了,段春实还会在边上说风凉话,问她是不是没吃饱饭,怎么不用力点儿?是不是想让他来代劳?
芳若:“……”
她只能咬牙发狠地去锤,且她十分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公报私仇,报她方才在京兆府聚众惹事敲堂鼓之仇。
然后悔也无济于事,芳若也不晓得这鼓是用什么做的,敲起来动静极大,震得人耳膜疼。
没多久,外头的动静连带着今天京兆府惹出来的事都一道传入当今耳中。
一刻钟后,当今跟前的大总管邓公公便甩着拂尘出来了。
见了段春实跟芳若,邓总管并未呵斥,反而好脾气地进他们入宫。
芳若惴惴不安地跟着进了大殿,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前途未卜。
姜彦舟也兴冲冲地跟着,不过还未行两步,便被邓总管拦住了:“圣上有令,只请段大人等,余下闲人不得进宫。”
他还成了闲人了?姜彦舟眼珠子一转,忽然道:“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那也不行。”邓总管不给面子地拒绝了,“圣上有旨,今日宫门暂闭,无召不得入宫。”
姜彦舟自讨了没趣,想到当今那铁面无情的样子,只得讪讪离开。
离开后,他又回望了一眼,心中头一次生出感慨来。所谓受宠不过是虚的,当今在太后面前都会给他几分脸面,但私底下却并不见得有多待见他。虽然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姜彦舟仍旧有些受伤。
纨绔子弟就注定不会受待见吗?
另一头,段春实已经领着芳若跟那产婆踏进了太极殿。
官衙这样的地方,芳若都心里发怵,更别说太极殿了,这可是天家的地盘!
说不好可是要被砍头的。
芳若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看到什么凶神恶煞的场面,但跟着一道跪过之后,迎接芳若的反而是圣上心平气和地询问。
当今跟段春实不同,他若不想发怒,谁也不能窥探到他的情绪。
芳若眼下便被他这一派祥和给糊住了眼睛,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兴许是常年练武又熟读儒家经义,神色轻松时,眉宇之间有股是有一股正气在的,叫人心生安宁。
芳若以为圣上天性仁慈,渐渐忘了紧张,问什么便说什么。
她仔仔细细捋了一遍夫人难产的经历。
“我家夫人早就怀疑建平伯在外头有情况,但真正确认却是因为寺中有位香客说漏了嘴,非常巧合地被夫人听见。”
“夫人去了后山,果真见到建平伯跟公主在林间亲热。”说到这儿,芳若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