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落下,惹得李琛略微一愣。
好心一词,倒也并非是她独一份儿的夸赞。可像她这般真情实意,仿若深信不疑的,却得是头一遭了。
“……哼。”
李琛故作姿态,扮出些不满的模样,佯怒对她说,“将话讲得再好听也不抵用。”
“那要怎么办?”她也配合着开始犯愁,瞧着如玉少年郎,明眸一弯,轻声细语的和他道,“没法子,奴婢只有一百两银子,要是您不嫌弃,奴婢这就还给您!”
是料定他不会收下的。
“免了。”李琛没好气的轻哼一声,再对着她,又禁不住想笑,故意道,“自个儿留着,当做赎身钱罢!”
他是将安翠上回那句话记住了的。
话到此处,她敛笑正色。
“您真觉得……”
安翠囿于庭院深深,却也因而得益,倘若要去赴关山重重,难免心生犹疑,“我能凭着自己活得下去吗?”
李琛反问她,“你在相府里,便活不下去了么?”
两人点到为止,并不过多的去谈论此事,可仅仅是只言片语,已然教安翠心中一定,有所答案了。
不等她谢过李琛,便听闻他问及,“你如此看重真金白银,也是为以后打算,免得苦于为生计而奔波?”
“是有这个想法。”她点头承认,没多提及旁的。
“再有前不久,你所做的布施一事,是大郎君吩咐你的么?”他见安翠不接话茬,眯着眼朝着笑,便晓得答案如何了。遂,他就莞尔道,“我想也是。”
实则,安翠应当不清楚,这桩本该是善举的善事,传扬出去,落到旁人口中,却并无赞誉。
兴许是李大郎君的纨绔名声太盛,平日里又过于讨嫌,乃至于这下子,纵使行了救济的举措,世人对他的评头论足,则大肆地妄加臆测。
说他假意施舍,真心炫耀。
更有甚者,口不留情,痛斥他伪善,借百姓之贫困显自家的威风。又有揣度他用意,一并推到李相头上,断言此奸佞图谋不轨,必定还有后招……
这些风波诡谲,似乎与安翠无关紧要,却在她尚未察觉之际,便将她卷入泥潭里了。
“如今琼苑这一件事儿,”李琛问她,“是你在管?”
安翠不明所以的应他,“是。”
“你自个儿出钱的?”
“……是这样。”
爱财,却是为散财。
他看着安翠,是想问些什么的,可到底是碍于少年人的腼腆与内敛,没好意思。
风和日丽,半缕斜阳泛着浮薄的光,穿云过荫,浅浅淡淡照落下来,衬得他面如白玉、眸似点漆,眉尖轻轻一蹙,便是黛色连绵处。
仿若泼墨山水画上,最惊鸿绝艳的那一笔,勾勒出细致又写意的隽秀轮廓。
如玉少年郎问她,“值得么?”
“……或许?”安翠对他这一问始料未及,答复便也不太确定。
不多久,她从角门巷子里那些孩子,想到昨日的小婢子,最后,心中记挂的,是当日李瑕抖落的一张契子。
“或许不值得。”
安翠语速缓慢,是有迟疑在里头的,略作停顿,再待话到下句,方才逐渐平缓如常,温声答他,“其实,您不觉得有些事,如果要计较得失,反而和初衷背道而驰了吗?”
“人生嘛~”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难得糊涂!”
引得李琛忍俊不禁,笑个不住,霎时间眉眼都舒展开来,凑到近前打趣她,“一番说教,一通诡辩,竟显得你有理了。”
“没。”
她眸中含着歉意,望着李琛,也朝他回之一笑,“起码金莲子一事,我在您这儿是没理的。”
李琛大度的不曾责怪她,更问,“于你之初衷有益么?”
“一定有!”
“那就得了。”他一对儿含情目弯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