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打从安翠来到琼苑,便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哪怕樱珠刚做了前车之鉴,她们却仍旧不愿罢休,好似非要压她一头,迫使她屈服,去讨好她们似的。
她倍觉奇怪,却又寻不到缘由,只得将其归咎于老人欺生。
平日里评头论足,一味说闲话倒也罢了。到底不曾闹到她面前,指着她开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晓得下回,出事的究竟是旁人,抑或是她呢?
可这难得的隐忍,在安翠晚间回屋,甫一推门,迎面便见满地狼藉后,改了想法。
临到看着一团糟的被褥,安翠仍旧不打算忍。
养猫婢俩人一寝,她沉默少顷,扭身就去寻那一个屋里住的婢子。偏又不知怎的,遍寻不到。
“吱呀~”
一声门响,隔壁探出个人儿,幸灾乐祸似的问她干嘛。
安翠忍着气,“……我找海棠。”
“海棠?哦,她呀……”
隔壁屋里的绿萼噗嗤一笑,细眉一挑,“说是感染伤寒,去与主子请了恩泽,告病回家休养三两日。怎的了,你找她有事儿?”
无言里,安翠沉默看她。
显然,哪怕绿萼佯做无辜,眉梢眼角却都透出几分嘲讽,兼并说着阴阳怪气的言辞,明摆着,是对她的来意一清二楚。
“那就不好办了。”
半晌静默后,安翠压住火气,一改神情,叹道,“我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这倒不要紧,关键是上回大郎君赏我的五两银子,丢了!”
绿萼眉尖轻蹙着,当即便要开口……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都是海棠做的吧?”她将绿萼噎住,复又慢吞吞抛出后句,“这下完了,恐怕还有贼呢。你说,我要不要及时禀报黄嬷嬷,让她为我做主?”
两相对视,绿萼心底咯噔一下。
纵使安翠体态娇小纤弱,还得微微昂头看她,却不知怎的,在那一对儿明眸凝视下,宛若一切都无所遁形。
绿萼懊恼于安翠的敏锐和果决,不曾料到她的胆子这么大,“都多晚了,怎好打扰她老人家……”
“为表歉意,我还得准备谢礼嘛。”她尤其诚恳的道,“这可不止是我小题大做,我是在替整个琼苑着想啊!”
黄嬷嬷贪财,倘若安翠宁愿给钱,要讨个公平,只怕她真愿意多管闲事。
又有她们几人合谋,只想戏弄安翠一趟,没想到避人耳目,更没想到她敢闹大……倘若要查要问,只需三言两语,便得有人将她们供出来。
——踩低捧高,才是常态了。
“你、你……”绿萼就算性子骄矜,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如今被她咄咄逼人一吓,顿时就隐有退意,“许是海棠收拾行李,就弄的乱了一些、哎呦!”她回过头去,“你拧我作甚?”
安翠从门缝儿处往里看,见到是芙蕖也起了。
“少说几句罢!”芙蕖呵斥着教她闭嘴,再推开门,倚在门框边儿瞧她,道,“翠儿,天也晚了,哪怕你去找黄嬷嬷,怕也免不得要被怪罪。”
她生得好看,娉娉袅袅恰好在豆蔻梢头,眸光流转间很是善睐,温言软语的劝她,“不妨这样,等到海棠回来,我们一并去问她。现下里,咱先把屋子收拾好,明儿你还当值呢。”
“收拾?”安翠得寸进尺,“谁收拾?”
旁边的绿萼把脸一摆,“这话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还想让我俩去伺候你?”
“得了。”芙蕖没好气的瞥她一下,再对安翠道,“我先同你讲清楚,屋里怎样,可与我等没个干系。”
安翠朝着她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芙蕖也被梗得语塞,瞧着她,到底怕她闹事儿。斟酌片刻,方才不情不愿的一拽绿萼,“走罢!”
抄手游廊内,略去绿萼的埋怨与嗔怪,她心下一动,凑到芙蕖旁边,故意问,“还有那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