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那么大的胆子。我把桃木灰撒在自己身上,才敢转回头。他在那里,不,是她。”面对皮安娜疑惑的眼神,男人补充道,“我不确定它这回变化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它披着古代的那种白色长袍,睁着没有任何含义的双眼,直盯着我。那时,我还没想起前世的记忆,对它的害怕也是单纯的人看见妖的害怕。在昏暗的洞里,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它明明与我在同一个空间,我却只感觉到一股似有似无的冰冷。直到有同事的声音传来,它才消失,我才敢动。我没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当晚,因为怕出事,领导宣布工作取消,而我在恶梦连连的深夜,想起了每一世和那条蛇的纠缠。”男人捏了捏鼻梁。他看向皮安娜:“可以给我一碗水吗?”
一个年轻男孩用纸杯接了些水,放在男人手边的桌上。男人伸出食指,放在水里,好像水的清凉可以缓解深藏于心的恐惧和不安。
“你说你是摄影师?所以你装瞎就是为了躲蛇妖?”我记得刚见他时,他戴着墨镜还拄着一根杖,可蛇妖一出现就跑得飞快。
“不装,我早就死了。”男人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问:“怎么样?怎么解决蛇妖?”
“严格来说,我们现在能做的,是追踪蛇妖的位置并实施监控,不能抓捕或者击毙——”皮安娜皱眉,朝男人的怒视回以警告的眼神,“因为它并没有伤人或者杀人。你的死是意外,肇事者酒后驾驶,已经伏法,跟蛇妖没有半点关系。还有多亏了她,蛇妖也没能伤害其他人。”皮安娜朝我点点头。
男人腾地变成一团巨大的黑雾,飘在办公室的天花板上:“蛇妖如此折磨我,一世又一世,你还说它没伤人、没害人?反正,下一世还要被纠缠,索性我也不投胎了,就住在你们特刑科,正好,蛇妖不敢来,比哪里都安全!”
皮安娜朝刚才端水的男孩使了个眼色,抬头对黑雾说:“那你不怕被五帝枪打得魂飞魄散吗?”她右手探向腰间,作势去拔五帝枪。
黑雾缩成一团,在上面远远的墙角里,委屈道:“你们帮我想想办法嘛。”
“其实,特刑科有锁灵阵,你也出不去。如果你安静点,不搞事,办法总能想出来。”皮安娜对黑雾说。
男孩划弄着手机,屏幕发出金黄的光。
“我能安静。”黑雾里的声音激动地说。
“按我说的做。你先下来。”皮安娜变得严厉。
黑雾沿着墙边,向下挪动,被等候在那儿的男孩用手机的金光一照,就吸了进去。
“哇!”我赞叹道。
“她呢?要不要吸进去?”男孩指着我问。
“不要!”我丢下东乐,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
东乐嫌弃地看着我:“嘁。”
“我说,这儿有锁灵阵,你也走不了。也许等拿依想起你来,会来找你。等着吧。”皮安娜对我笑笑。我总觉得那笑里面,虽然不含恶意,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我与东乐趴在窗边,听着办公室里的调查员敲击键盘的声音,百无聊赖。偶尔,无聊会被打进来的电话打断。我和东乐立刻竖起耳朵,心照不宣地偷听。
接电话的女孩子记录了几个案件号。根据通话内容,我判断是初筛后比较可疑的、大概率与妖或鬼有关的案子,从市接听中心转至特刑科。女孩敲一阵电脑后,身边的的打印机发出嗞嗞的声音,开始工作。
我突然就想起在打印机前虔诚等待的老陈。
他们还好吗?
“你俩!”皮安娜忽然叫道,吓得我一激灵,“拿依来了,下去吧。”她朝我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我和东乐乖乖地跟在她后面,乘电梯下楼。
在电梯里,她轻声对我说:“帮我带句话——再怎么无法原谅,好歹相识一场,记得去看看我姨婆。云陀寺——她的骨灰将供奉在那里。”
我点点头。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