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亲人,皮安娜一定觉得马阿婆过得不好。
而我这个旁观者,也不知道马阿婆过得是好还是不好。但我知道,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更何况,凡人之中,真正过得好的,能有几个?
凭马阿婆的见识,一定知道成了鬼就能见到拿依,可她却早早地就随鬼地公去了,也不知是真的释然,还是对自己的惩罚。
同皮安娜告别后,我抱着东乐,刚要迈出医院的大门,就看见墨镜男鬼飘在对面的一个花坛里。我连忙跑过去,问他:“你来干什么?他们招你来的吗?”
“我——我自己跟过来的。”墨镜男鬼唯唯喏喏地说。
“哦——你怕蛇妖又来找你,是吧?”我想起他趁别人和蛇妖打斗时逃走的懦弱,相当鄙视之,故意问道,“我只听过白蛇报恩的故事,可这条蛇,好像是找你寻仇。为什么?”
墨镜男倔强的别过脸去:“关你什么事!”
我挤出一个笑:“那就此别过!东乐!我们找夜叉玩儿去!”
“等等!”墨镜男一把抓住我,“小姑娘,你认识夜叉?”
我很认真地点点头。
“我听说,夜叉很厉害,比七零七厉害多了,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墨镜男恳求道。
“怎么?你想让夜叉帮你打蛇妖?”我问。
“听说、听说,夜叉连狐妖、鸟妖什么的都不怕,更不会怕区区一个蛇妖了!”他激动地说。墨镜都快从鼻梁上滑下来。
可我立刻想起拿依与树妖搏斗的情景。虽然树妖被诛灭,但对拿依来说,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应该还没有恢复吧。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皱眉问。
“这个、这个,我看你为了那些不相干的小学生都愿意豁出去——”
“所以,你觉得过来低声几句,我就得帮你吗?”我歪着嘴说。生平最讨厌被不讲理又自以为是的人缠上。
“我、我也看不见东西——”男人心虚地还未说完,东乐从我怀里跃起,一爪抓掉他的墨镜,露出里面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左右眼睛还互相配合地聚着焦,焦点正落在我身上。
我俯身捡起他的墨镜,递给他:“凭你被蛇妖追赶时那敏捷的身手,也吃不了大亏。还有,活着得靠自己,死了更得靠自己,明白吗?实在打不过,就老老实实地跟鬼地公下去,蛇妖总不能追到地狱里去吧?”
男人一把打掉墨镜,气呼呼地说:“不帮忙就不帮忙,用不着这样说风凉话吧!”
他正要转身走掉,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住身体。他迈着右腿,右腿却落不了地。
“怎么回事?”惊恐让他的脸都变得扭曲,下巴快要掉下来。
我听见耳边有佛音,其中混着几个字——马、杰、己、巳、年、三、月、初、四、未、时、三、刻、生、己、亥、年、六、月、十、八、申、时、二、刻、卒、者、速、来。
他的屁股已经转化成一团黑雾,从一个不见形状的小孔中流向另一个空间。
“招魂。”东乐小声对我说。
我获得新知识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却一不留神被男人抓住。我的身形不受控制地飘散成雾状,朝一个极小的点聚集而去,就好像一个饱满的气球被剪开三毫米的口子,慢慢地瘪下去。
我好像被浑身缠满绷带,穿过一条长长的筑于云上的街道,街道两旁各色商铺贩卖的是琳琅满目的记忆,可惜,不能多做停留,我跌进一个黄色的小碗中。我与另外两颗珠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哒啦声。
“怎么招来三个?”皮安娜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有黄色的光扑过来,我下意识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我用人类的形状站在一个房间里,怀里抱着东乐,面前是皮安娜,旁边是不敢动弹的墨镜男人。哦,他的墨镜刚被他打掉了。他的名字叫马杰。
“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