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乐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即使这十几句话概括了他的一生,但若拿去兑换过去的一分一秒,恐怕连皮毛都不够。那样的日子该是什么样的煎熬,我无法想象。
东乐忽然聚了形,浑身的毛炸开,拱起背,警惕地左看右看。我马上飘到它身边,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匆忙行走的人们不知何时被强制定在原处,有的一只脚还悬在半空,没有踩下;有的把食物送到嘴边,牙齿都还没挨着;有的吸了满满一管奶茶,也不知吞下去没有。
宽阔的马路上,几辆轿车像商量好了似地,停滞不前。
怎么做到的?
十字路口,一个身穿白衣的长发女人站在一个男人面前。男人戴着墨镜,手里拄着根手杖。起先,我以为他们也被定住,直到十几秒后,男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你放过我吧——”男人乞求般地说,“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最后那一声,变成愤怒的嘶吼。
我吓得一个激灵。
长发女人转头来看我。我才知道自己的预判错了。
长着一头长发的,不一定是女人。
也可能是——蛇。
它的头扁扁的,和我小时候在动物园的爬行馆里看到的大多数蛇差不多。皮肤呈暗乌色,鳞片在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黄色的眼球中间有个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瞳孔。
我倒吸一口气。
顶着长发的蛇头向我游移过来,一边吐着信子,一边发出声音:“好香的魂魄——哇哦——有夜叉的味道——”
蛇头后退,回到那套白色衣服里。它对男人说:“放过你?不可能。下次见哦——嘻嘻——”
它说完,又扭头朝我游过来。这一次,不只是头,带着身体,一齐游了过来。从裸露的脖子处无限伸长的乌黑发亮的蛇身将我和东乐缠绕在里面,衬得那依然为人类的后半截身体格外娇小。
“扬呜——”东乐发出警告的叫声。
“怎么了,小猫咪?要保护你的主人?嘻嘻嘻嘻嘿嘿嘿嘿哈哈哈哈——不自量力!”蛇张大嘴巴,露出那尖牙和宽大得能吞下辆摩托的口腔。
把我吞下去,不是难事吧。
就在我闭上眼睛任凭发落的时候,我听见直升机的声音。
“陈宋宋!”东乐叫我。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蛇已经不见了。被定住的人们也恢复了行动能力。我看到那个喝奶茶的女孩子呛得猛咳了好几下。
直升机盘旋了一分钟,然后就离开了。
我抬脚要走,却被东乐叫住。
“别动,动了会更麻烦。”他说。
“为什么?”我问。
“刚才那只蛇妖化形产生的能量波动引来了赤色苍鹰——就是天上的特刑科。通过扫描,我们早就被发现了,会有附近的地勤组来盘问,要是在这时候溜了,就说不清楚了。”东乐不厌其烦地向我解释。
“好的!”听完,我立刻乖巧地站好。
可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还跪在地上呢。
一辆车牌开头为‘特’字的黑车停在我们身边,皮安娜从车上下来。
“怎么是你?”我惊讶地问。
“赤色苍鹰联络地面,要询问一只女鬼和一只猫鬼,我就猜到是你们。正好我也在附近,就过来了。”皮安娜双手抱在胸前,来回看我和东乐。
东乐把脸转到一边,回避皮安娜的目光。
“啊,我们看到一只大蛇——”
还没说完,皮安娜严肃的目光瞪过来:“上车说。”
上了车,我把遇到大蛇的经过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讲到那蛇对我张开大口时,我的后脊背冒出阵阵想象中的冷汗。
“所以,蛇本来是找他的?”皮安娜指着外面保持跪姿的男人。
“嗯嗯,”我点点头,“也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对一个盲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