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流泪,也没什么能做的。
直到一只手摸着我的头,说:“生命如花。”
我抬头,看到拿依的脸。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悲伤,真好。
微风吹开他的短发,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
我似乎没有好好看过他的眼睛。眼睛上的睫毛不长,但足以描出一圈墨黑的边,把亮晶晶的瞳孔拢在里面。他有双眼皮,但双眼皮很窄,眨眼的时候,像只白蝴蝶扇着翅,把一串阳光带了出来。
“拿依。”我带着哭腔说,脸上挂着瀑布般的泪痕。
“唉。”他叹了口气,“不就是遇到了特刑科的人吗?瞧你吓得。”
“我死了!”我又开始哭起来。
“我被人砍死了!”我吼道,恨不能让整个世界听见呐喊,恨不能让整个世界都为我的遭遇而觉得愧疚。
“我好惨啊!”我继续蹲着哭。
路边的榕树都被我的哭声惊得哗啦哗啦地翻着叶片。
我的胳膊被拿依拽着,被迫起身,被迫向前小跑。跑了两三步,停住时,我朦胧地看到一片蓝的天和一片绿绿白白的小花。
我抬手抹了把脸,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拿依站在身侧,这才心安了些。
“继续哭吧。”他说。
“嗯?”我愣了一下。
“这是你的弥留之地,没有别人,也不会招来特刑科。继续哭。”拿依冷冷地说。
“好。”我点点头,酝酿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我偏头看着拿依。
“哭啊。”他不耐烦地催着。
“哭不出来。”我瘪着嘴说。
他歪着头看我,眉头皱起来:“你耍我?”
我吸了吸鼻子:“可不敢耍你,我真的哭不出来。”
“不难过?”他问。
我摇摇头,强调道:“没那么难过了。”
“那出去吧。”他抬脚,正要往前走,被我一把拽住。
“你能陪我在这里呆会儿吗?”我问,“暂时不想去那个世界。”
拿依不置可否,却轻放下抬起的腿,扬起下巴,不知在看天,还是在看水。
弥留之地。
我猜,这是每个死去的人,可以独自安静地呆一会儿的地方。没有外界的聒噪,没有电子产品的叨扰,这样的独处,每一个人都需要,可惜只有在死后,才能获得这样的宁静。
“拿依,你说,人一旦死了,活着时的一切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我问。
“一旦这样想了,整个世界都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他说。
“你说得对。”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东西,对别人来说也许无比重要。
“要是我有毁灭世界的能力就好了,”我开玩笑地说,“所有的问题都会消失。”
“当你想要去消灭问题的时候,不如先试试看解决问题。”拿依说。
我看着拿依。
“你是夜叉,活了几百岁?”我问。
“没数,估计四百多吧。”他回。
怪不得一副洞穿世事样子。
“哇,那你年纪挺大,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我赞叹道。
他忽然转头来看我:“我还有另一副样子,想看吗?”因为逆光,他的脸暗得看不清表情,但我能看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笑。
我立刻后退几步,连连摆手说:“不要。”
他转了回去,背对着我:“还能说不,就是好事。这世界大了去了,灵、妖、鬼、人、神。从来没有谁能摧毁,就连神也不行。所以,别以为自己变成鬼,就有了特权,不能做的事,多了去了。”
“那我能做啥?”我问。顺着他说话的逻辑,当然要这样问啊。
“你不是要买东西,去祭奠何宝贵?”拿依说。
我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事。我低下头,踢着脚边的碎石头。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