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开心吗?
我狐疑地看了看周围的木像们。
会不会它们正连结成奇妙的阵法,把我永远困在这里,没法出去,就像……树妖控制的循环森林?我区区一个弱鬼,根本逃不掉,迟早是他的盘中餐,所以……他才开心得笑起来?
我尽可能悄无声息地后退。可是心中的惧怕早已牵动每一根神经,让这全是能量聚集而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疲软。我的屁股碰到一个工作台。工作台上的一尊小像啪嗒一声倒了下来。
我连忙转身去扶。
“住手!”拿依大吼一声,用瞬移的妙法来到我跟前,一把打开我的手。
很痛。但鉴于是我不对在前,无话可说。
小像的头部被弹出,在桌上滚了几下,又掉到地上,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不要去不该去的地方,不要碰不该碰的东西。你听不懂吗?”拿依咬着后槽牙说。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又紧张又害怕,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团。嗯,一团黑雾。我像个刺猬似地,把头埋在肚子里,这样,就可以逃避一切了吧。只把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好随时把握情况,不得已时,还是要试着逃跑看看。
这时,窗边飘动的布帘忽然传来沙沙声,拿依转头看过去。
一个圆圆的透明泡泡和布帘纠缠在一起,找不到出来的办法。
拿依走过去,拨开布帘,透明泡泡开心地径直朝我而来。我慢慢把头伸出来,那泡泡便在我眼前飘动,像极了一两岁见着棒棒糖就挪不开脚步的小孩子。
从这泡泡一上一下的飘动中,从它反射的紫的蓝的光中,我好像看见了一群孩子。他们有着差不多的样貌,眼神有些微的空洞,时而仰头大笑,时而放声大哭。有的没有办法自己走路,有的没有办法自己穿衣,有的没有办法自己吃饭。七八岁的身高却不认识1,2,3,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名字,更多的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不能好好重复。
我好像跟他们相处过。
有时候,我是陈姐姐;有时候,我是宋姐姐;有时候,他们叫不上我的名字,却会来轻轻拍我的手。
“怎么了?发什么呆。”拿依走过来,问我。
我从黑雾中伸出脚,展开手。泡泡落在我手心里,我将它举至拿依面前:“送给你。当赔礼。”
拿依往前走两步,离我很近,近得能看到他眼里闪烁的光点,近得足以让我呼吸紊乱、心跳加速。
不对。
我是鬼。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了。
但是,这些反应已经刻在我的灵魂里,综合起来,好像叫作——悸动。
拿依的手从泡泡与我的手的间隙中穿过,泡泡就到了他手上。然后他反手往我脑袋上一扣,清凉温润的感觉由上而下,给了我更多的力量。
“圈福草是人们对逝者的祝福,于我,无用。”拿依收回右手,插进裤兜,一脸——我很大度,不用感谢——的表情看着我。
“那……我可以出去吗?”我试探着问。
“随便你。”拿依刚要再次坐下,听见我的问题,又停住动作,皱起眉头。
“那……你可以陪我去买点炸面窝吗?”我豁出去了,“我是鬼,也没有钱,没法买。”
拿依挑了挑右边的眉头,说:“求我吗?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问。
“被我吃掉。且仅能被我吃掉。所以说,”拿依抬脚往外头,“少给我惹事生非,害我饿肚子。”
“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见识过鼠妖、树妖,才发现这夜叉居然是最靠谱的,也许在我心中,他已经是半个盟友了。
我跟在拿依身后,看着他穿上黑色针织外套,看着他穿上黑金色的运动鞋,看着他拿起玄关的钥匙串,看着他出门,关门。
诶?
我还在里面呢。
哦,我是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