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兔子可以跑这么快。
就算我手脚并用,也不可能赶上。我气喘呼呼地追着,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凌乱。
梆!
我一头撞在横出的树枝上,痛得叫妈妈。
我蹦了好几下,捂住疼得炸裂的额头。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整个世界都在针对我。
我扶着树枝,蹲坐下来,在与疼痛的较量中慢慢失去了意识。
“阿姐阿姐,快起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呼唤着,还有什么人在扯我的胳膊。
我睁开眼睛,一个单眼皮、瘦小的男孩子正急切地望着我。
“啊,怎么了?”我问。
“鬼子追来了!快起来!”男孩虽急,却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喊道。
我嗤笑道:“鬼子?日本鬼子?都什么年代了,哪来的——”
一声枪响打断了我的话。撞到我头的那根树枝哗啦啦掉下来,差点砸中我。我立刻翻身站了起来。
“不要站那么高!弯一点!”男孩抓住我的手,带我往前跑,“这边!”
男孩把我抓得很紧。我跟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地。
枪声几乎未曾停歇过,打在地上,树上。
还好,我是鬼,中枪了也没事。
“停!”我大叫一声。男孩转过头来看我,眼睛里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我背后中弹了。
我清晰地感觉到伤口在灼痛后开始温吞地痛起来。血液润泽着伤口,将痛吃进去,然后吐出更多。
“阿姐!”男孩哭着喊。
我亲眼看着一颗子弹飞进他的头颅。哭声戛然而止。男孩先于我倒下了。
好像嗓子里被塞进一把土,我没法说话,也没法哭喊。我倒下的时候,看到男孩的眼泪还在颊上,没有干。
我又死了。
在一片黑雾聚成的海洋里,我混于其中,没有重量,没有感官。
“阿姐!阿姐!快起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呼唤着,并扯着我的胳膊。
我睁开眼睛,看到那个急切的、单眼皮男孩。
“你没死啊?”我揉了揉眼睛。即使死了,我也才二十三岁,没可能老花。
“暂时没有。”男孩皱眉说,“你先起来!鬼子追来了!”
“哦。”我刚准备站起来,就被掉下来的树枝吓得坐了回去。
男孩抓住我的手,把我拖起来,向前跑。
枪声此起彼伏。
我背后又中弹了。
“阿姐!”发现不对劲的男孩转头哭着喊我。
他的头会被打穿。
我向前一扑,把他护在身下。假装死人,逃过一劫,电视里是这样演的。我忍着越来越痛的呼吸,听着散乱的脚步由远及近。一个人在我们旁边停下,说:“支那猪!”
砰!
男孩还是不幸地死去了。在我怀里。
黑雾自脚尖开始,蔓延到我眼前。
如果黑雾真的能淹没一切,那就任凭它去吧。
“阿姐阿姐!快起来!”男孩的声音一响起,我就睁开了眼。
在树枝被打落之前,我就拉着他的手,向前跑。
在树林里跑步真的很难。我不止一次被地上的枯枝绊倒。男孩拼命拉我起来,继续跑。
如果不想再次中弹。
如果不想看到男孩在我面前死去。
枪声稀疏下来,我的力气也用尽。我拉着男孩,倚在一棵足够大的树下,喘着气,看看四周,再看看自己的双手。
我是鬼,对吧?
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阿姐,如果我们能逃出去,一起吃炸面窝,怎么样?”男孩看着我说,眼睛里有对炸面窝的遐想。
“好。”没有片刻犹豫,我答应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宝贵呀!阿姐,你被吓傻了?”男孩笑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