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鼠妖会狠狠地砸在商铺门上,却只见它化出短小的四肢,以细尾为竿,触及合金时,将身体卷起,弹至房顶。
“你这只夜叉,一点都不会变通。在地狱,有大把的灵魂供奉等着你,和区区鼠妖抢吃的,有失身份吧?也不怕被别的夜叉笑话。”鼠妖轻蔑地说。
“夜叉都是独来独往的,轮不到谁笑话谁。”拿依一挥手,绿光倾泻而出,咔咔几下,组合成一把绿色的自动步枪。
“你要干什么?”鼠妖大惊失色。
“鬼炼火,不伤肉体,只狙击灵魂。这些鼠崽子变成行尸走肉,特刑科不会注意到,但是你—身为鼠妖,无异于鼠中之神。你本应尽心庇护,却利用它们为你的私心失魂。此事一出,你觉得鼠崽们以后还会听你的话吗?”拿依飞快地说,不等鼠妖反应过来,啪啪啪啪,他已经打了四枪出去。
在电线杆上等着一睹“鼠神”威风的四只老鼠直直地掉在地上。两秒后它们又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不同方向走去。好几只老鼠围在它们身边唧唧喳喳地叫着,它们却毫无反应,慢慢地向前爬动。
我几乎能想象出它们的未来:它们不会饿也不会累,只会一直慢慢地、没有目标地爬下去。直到被车轮瞬间压成肉泥,或掉入水中,没有求生的本能,像块乖巧的石头,静静沉入水底。
而我的境遇又能好到哪儿去?
“好!”鼠妖大吼一声:“你叫拿依对吧!我舒不庆以后见到你,绕着走就是了!”
“这就对了。”拿依似乎在笑。
鼠妖吹了个口哨,原本乌泱泱一片的老鼠们立刻四下散去,露出街道的本来面目,剩下那四只没了灵魂的老鼠踽踽而行。紧接着,鼠妖也翻了个跟头,成一团彩色纸团,从屋顶的那头掉下去,不见了。
拿依收起鬼炼火,转身对我说:“以后有鬼提醒不能去的地方,最好别去。”
我急切地问:“你能把它们的灵魂放回去吗?”
拿依愣了一下:“不能。”
“那……它们怎么办呢?”我问。急切少了一些,悲伤多了一点。
“我记得,人类是讨厌老鼠的。”拿依看着东乐,疑惑地说。
“人类的心,捉摸不透。”东乐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折腾这么久,我得休息去了。”
“你是鬼。”拿依说。
“鬼怎么了?活着什么样,死了还是什么样儿。撤了。”东乐腾地变成一团黑雾,飘远了。
“鼠妖应该不敢找你麻烦了。”拿依对我说。
“你把我吃了吧。”我下定决心,对拿依说。
他疑惑地看着我。
“没了鼠妖,还会有其他的鸟妖、猴妖、猪妖什么的来吃我。痛快点,把我吃了吧。”我伸长脖子说。
拿依愣住。
他抬手挠了挠头,说:“没胃口。”然后消失不见。
得了吧。
我都听见他咽口水的声音了。
图书馆门前的街道只剩我与黑暗为伍,无聊,无尽。
什么时候天亮呢?
我站在路边,看着视线所及的一切,可又像盲人一样,睁着圆圆的眼睛,那些具象的事物在眼球上只投映下白与黑交错的光条。
站了很久,一点都不累。
先于身体,灵魂总是已在不知不觉中腐朽的那一个。妥协了,认命了,身体便不再挣扎,像一片落叶,顺着流水,一直飘下去。若干年后,叶片分解,被一个个细小的泡沫包裹着,升入高空,钻入云层,再遇着水,欢快地滴落。
啪嗒。
一滴雨落在我面前的水泥地上,留下一个圆形的湿痕。很快,那个小小的圆便遇见了更多的圆,淹没在不断坠下的雨滴中,孤独地逝去了。
我抬头看天。那些饱含冰凉湿润触感的液体,如千军万马朝我奔赴而来。我是它们的目的地吗?可是落下又消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