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拿依看着我,一分害怕,三分惊惧。
美人心脆,恐吓不得。
我赶紧收回手:“民间传说,夜叉是这样的。”我张大鼻孔,顶起颧骨的肉,挤成对眼,龇着上排牙,做丑怪样。
“丑成这样,不如死了。”拿依冷冷地看着我。
“你老了,这幽默不是成年人能懂的。”以往在小孩子跟前做出这种丑样,你会听到一片笑声,叽叽咯咯,十分动听。比如此时,我的脑海中莫名侵入由远及近的笑声。
我堂皇地四下看去,昏暗如常。
“你听到了吗?”我摇着拿依的胳膊。
“什么?”他皱着眉问。
“笑声。小孩子的笑声。”我慌张地说。
“那有什么可怕的?”拿依鄙夷道。
“虽然我想不起来什么场景,但在记忆中,我听过很多小孩儿的笑,很开心,很清脆的那种。可是现在这个笑声,像讽刺,更像愤恨。”我努力用学过的形容词说明。
“我听到了。”拿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
“是什么东西呀?”我害怕地问。
拿依闻了闻,说:“鼠妖。”
“妖怪都是吃人的,我不用怕。”我松口气道。
拿依怜悯地看着我,摇了摇头:“看来特刑科的科普,还不够到位。”
“吱——灵魂的味道——香——”一个老年男性的声音拖着长长的腔调说。
我立刻浑身僵硬。
拿依歪头,看我:“不想被它吃掉,就藏起来。”
我看到一个巨大的鼠状黑影在面前的墙壁上显现出来。我抬脚向前。背时。越是想要藏起来,所有的物体便像商量好了似的,要挡我的路。我不是碰到桌腿就是磕到椅背。我听见拿依在我身后叹了口气。
我躲在书架后面,从缝隙中往外看去。
一个鼠头人身的妖怪从书架间走出来,慢慢走向拿依。它穿着花里胡哨的西服和尖头棕皮鞋,脸上的尖鼻子尖嘴与普通老鼠无异,但那一双浑黑的眼珠,时不时朝不同的方向转动,看起来相当机警、多疑。
“夜叉?”鼠妖说,“运气真差。”
“你可以放弃。”拿依说。他还是一身黑衬衫黑裤子,挺拔地站在那里,像摆弄好的模型木头人,如果没人再动,能原样站一辈子。
“假如是别的时候,我会放弃。但今天,恐怕不行。这灵魂,积了些福德,味道好。但是等她想起所有的事,就该烂了,”鼠妖摆摆手,“那时再吃,腐臭不堪。”说得好像都闻到了味儿似的,还用手指搓了搓鼻子。
这是一只讲究的鼠妖,戴着白色的手套。
“不吃不就行了。”拿依说。
“不不不。你是夜叉,可以吃地狱里的贡奉,而且不管好灵坏灵,到地狱走一趟,味儿都差不多。但我不行——”鼠妖忽然站直,“特刑科管得严,人心吃不到了,只能弄些孤魂野鬼塞塞牙缝,还不管饱。你说说这世道,日子真的不好过呀。”
“你不是非吃不可的。”拿依说。
“不不不。夜——”鼠妖将两手插在西服口袋里,“你的名字是?”
“拿依。”
“这位拿依夜叉,人类除了吃喝拉撒睡,是不是也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比如看电影啦,比如看书啦,比如工作啦,比如结婚生子。还有的人,为了维护内心的秩序,一定要去偷别人的东西,因为有个声音对他说——那是我的!那是我的!呐呐呐,还有人,他必须得杀人,折磨人,他才觉得呼吸能够正常。我也是呀。非吃不可。”说着,鼠妖的身后立起长长的细尾,朝我而来。
拿依垂着的右手掌心有绿色的光点出现,光是看着,我就觉得那必然是温暖、清凉的所在。拿依抬起右手,绿光飞出,似一柄自带特效的飞镖,击向鼠尾。
谁知,鼠妖已从刚才